正文 第53章 脈脈沒回島(1 / 2)

這些人該往哪裏走,從建康一路跟著桓玄到這裏的毛修之說道:“到漢中不僅路途遠,而且,以梁州刺史的實力,不一定容得下我們,入蜀,投奔我伯父,如何?”

“卿家伯父,不把朕綁起來就是萬幸了,不是去求死嗎?”桓玄語氣輕鬆,卻非常理智地分析,毛璩與他作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點他還是清楚的。

“可是,除了那裏,我們已經無路可走了,看剛才的情景,連江陵都回不去了”。暗夜中,桓玄看不清毛修之的臉。

按理說,把毛璩的侄子留在自己身邊是很危險的,況且,他曾經還是殷仲堪的部下。攻下江陵後,殷仲堪的部下,如果有心投靠桓玄的,像毛修之、胡籓之類,他都收下了。無心投靠,稍有心道歉的,他都放過了,像庾仄之類,也隻有像羅企生這樣倔強、忠心又死板的人,他才會痛下殺手。

毛修之雖然是毛璩的侄子,但他表示願意為桓玄效勞,他懂音律,善於騎射,二十出頭的翩翩少年,桓玄也就留下他了,而且一直都比較看重他。以前任他為參軍,登山帝位後,就以他為屯騎校尉。桓玄不是能肯定他一定會忠於他,但他自信,即使他會背叛,也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威脅。

毛修之又說道:“雖然伯父和陛下不和,但現在可以說是西方荊益與東方北府的戰爭,叔父不定會站在哪一邊。況且,西蜀也不是叔父能控製的。西蜀是陛下父親宣武帝平定的,能讓他們誠服的也隻有宣武帝,陛下作為宣武的兒子,他們自然更服氣陛下”。

桓玄沉默,周圍的人也都看向桓玄,即使在黑夜中看不清桓玄的臉,多少也知道他的糾結。

“而且,想必陛下在益州也安排了不心腹,與他們一起,取得益州,這樣,我們才能獲得安全”。

毛修之所說,絕不是沒有道理,桓玄在益州確實安排了不少人,除了自己人,還有陽昧等立場兩端的人,不過,為了那邊能安靜一點,桓玄也沒做什麼舉動,到了這份上,現在不用,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再想想,靠桓希也隻能延長流亡時間,還不如再賭一把,於是點點頭,乘舟入蜀。尚未滿月,月光發出微微的亮光,隱約可見的隻是人影,一片朦朧間,桓玄感到一陣累,就打算先睡下了,對周遭的人說道:“都休息吧,守著也躲不過什麼”。

周圍一片靜默,片刻也就不安心地去休息了,庾頤之、毛修之不放心,輪留下來守夜。

第二天,天氣大好,日上三竿,桓玄懶洋洋地走出船倉,坐在船頭的甲板上,貪婪地沐浴著陽光。

桓升也起來了,默默地替父親梳頭,一泄青絲,還不曾有白發,他把父親的頭發梳好,插上玉導,再蜷進父親懷中,閉上眼休息。即使一路下來對父親多有怨言,但父親的懷抱永遠是他最依戀的地方。而且,小小年紀的他也明白了,父親的懷抱已經不能待多久了。

仙期在船倉裏用受傷的手饒有興致地煮著小米粥,小小的桓浚在一旁幫忙。桓石康似乎對突然冒出來的萬蓋非常感興趣,抓住他問東問西,範之比較現實,苦著臉靠在船桅上,庾頤之拍拍他的肩,撣落落在他肩上的鳥糞,範之回過神,二人相視,繼而搖頭,然後大笑。還三個桓玄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卻一路跟隨他的散卒相互聊天,往水裏打水漂,彼此好奇著怎麼會一起到這種地方來。

毛修之望著半眯著眼的桓玄,懷中抱著兒子,俊臉如江水平靜,就跟平時在建康宮中和在南州齋裏一樣,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良久,桓玄緩緩開口道:“敬文,如果,被卿家叔父抓住了,能不能替我在令叔麵前求升兒和浚兒一命?”

桓玄此刻的臉是認真的,毛修之跟著他一路逃至此,這還是他見過的最認真的大楚帝王,或者說,是最認真的父親。

毛修之呆住,這是一個普通的父親在求他,一個平日裏如神一般的父親在求他,自他跟隨桓玄以來,就沒見他求過任何人,即使落難,也不對下屬露出半分祈求神色。他不求人能接納他,也不求人跟隨他,他是驕傲的。

“臣盡力”。毛修之終究是不忍心拒絕他的,他待他很好,他比殷仲堪器重他,他會和他探討音律,他會安靜地聽他唱完吹完一曲,然後遺憾地說自己所學不及他精,不能做他的知音,而他……

桓玄聽後欣慰地笑了,卻不道謝,向那三個不知名的士兵招手,示意他們過來,他們走近,問陛下有何吩咐。桓玄苦笑,指著其中一個,道:“在從建康到江州的船上,朕見過卿,卿是何人,籍貫何地?”那人回答他叫許麟,原是荊州天門人士,跟著桓玄入建康,本在索元賬下,後為桓玄組的羽林軍中一員,是一路至此,也是會背幾句《起居注》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