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攸——”

“不要再跟我說什麼愛與不愛的鬼話,我告訴你我不信。你一句話就想把過去十年的一切全部勾銷,多可笑。你知道這十年我是怎麼過的嗎?你一走十年不見音訊,我還傻兮兮地給你寫信,一百零三封,卻從來沒有過任何回應。我傷心的時候你在哪裏?我爸出事的時候你在哪裏?我媽死的時候你在哪裏?我被別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的時候你在哪裏?我被迫輟學的時候你在哪裏?我被冤枉入獄求救無門的時候你在哪裏?周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我回到房裏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到底怎麼從他懷中逃出,怎麼回到自己房間,卻絲毫不記得。洗完澡出來,正接到莫修文的電話。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隻得掐掉,發短信告訴他一切都好。

一夜無眠。淩晨時才模模糊糊地閉上眼,一會兒又被鬧鍾吵醒。全身酸痛,提不起一絲力氣。又眯了一會兒,才閉著眼睛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給領導打電話請假,還沒把請假的話說完,就被那邊厲聲打斷。

無奈隻得掙紮著起床,換上學校配備的製服,對著鏡子裏蒼白憔悴的人攏了攏頭發,出門。

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學校,這裏早已是一片喧囂。半空中懸浮著無數豔麗的氣球,拉著長長的條幅,上頭寫著各種祝賀的話語。大門口是一排樂隊,尚未進校門就聽見震天的敲鑼打鼓聲。

學校領導都站在大路盡頭的教學樓前,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得體的笑意,殷勤地接待著來訪的客人。見到我慌慌張張地趕來,辦公室主任臉色很不好看,隻是礙於當前的境況,終究沒有發作,狠狠剜了我一眼後,讓我去校門口接人。

離我和周遠秘書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鍾,我終究還不算遲到。先把衣服整一整,努力地作出精神抖擻的表情來。我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軟弱無能的樣子。

天氣很晴朗。上午的太陽已經很刺眼,照在身上,熱得難受。空氣又濕又熱,充溢著鞭炮和硝煙的味道,渾濁而粘稠。每呼吸一次,都好像要費盡力氣。

我站在校門口,耳邊一片喧鬧。樂隊的鑼鼓聲,廣播轟隆的音樂聲,四周嘈雜的說話聲,喧鬧而無序,就像一根接著一根的大棒對著我的腦門狠狠地砸。

我看見周遠銀灰色的小車朝這廂緩緩開來,他在副駕駛的位子靜靜地看著我,看不清表情。

抬腳,隻覺四周天昏地暗,隨後,世界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