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臨上船的時候,他一直沒有看到虞晚晴,心中有些傷感,卻並不怪她,因為他們正同國民黨正進行著戰爭,而自己卻再也不能為她提供幫助了。但是,直覺告訴他,虞晚晴來了,在港口的某一個看不到的角落裏,默默地看著自己離去。
船漸漸地越行越遠,碼頭上的人逐漸散去,在一個麵朝海港的茶樓上,一個身穿陰丹士林淺藍白窄身旗袍的女人望著遠去的船,手扶著窗框,眼中帶著祝福,帶著濃濃的傷心,嘴裏念叨著什麼。
這個女人就是虞晚晴。她害怕兩個人見麵,害怕自己控製不住自己,害怕出現一些意外的事,隻好穿著一條他送給自己的旗袍來送別他。她朝著遠去的輪船揮了一下手,又落寞的放了下來,一顆晶瑩的水珠從她的臉龐滑落下來,滴在了地板上,像一朵浪花四處綻放。
時間一晃,又一個八年過去了,世界仿佛一下就太平了,硝煙從大地上消失了,再沒有爆發新的戰爭。戰後各國的人們開始了新的生活,自由地前往世界各地,享受著和平的陽光。
1955年8月的一天,在深圳羅湖口岸,一個穿著西裝革履,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在口岸邊等後通關放行。看看前麵排隊的人還有幾十個人,便放下行李箱,走到一邊抽起煙來,順便望著北方,猜想著那裏已經發生的變化。
對麵口岸走過來幾個人,三個挑著擔子的,兩個穿著當地服飾的人。他們的臉上露著笑容,精神狀況非常好,想來他們的生活一定很美好,幸福。
當著幾個人走近的時候,中年人朝著他們發出會心的笑容,向他們點頭問好。那幾個人看到了他問好的動作,也很主動的向他回禮。
“您好,請問今年的收成好嗎?”
“好啊,那可是多少年沒見過的大豐收啊!”
“是嗎?那可是好事啊!這年景能有這樣的大豐收,那你們就不用在挨餓受凍了。”
“是啊,說一千道一萬,還真的感謝共產黨,感謝*主席啊!不但分給我們地,還幫我們修房子,這在以前根本就不敢想啊!如果不是共產黨,*主席,我們還是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
旁邊跟他同行的人也插口說道:“是啊!要說起共產黨的好啊,那可是一時半會的說也說不完了。我說老弟,看你的樣子也像是在外麵有年景沒回來了,對國內現在的變化應該還不了解,正好啊趁著這個好機會,快回去看看,說不定你家裏也早都分地分房子回去了,到時候你也不想走了呢!哎!老哥,咱們還是趕快走吧,別誤了咱們的正事。”
“咦”,中年人從他們挑擔上看到一張報紙,驚訝的一把伸手取出來,攤開報紙一看,臉色一下就變了,連忙詢問:“老哥,這張報紙能不能給我看看?”
“哦,這個啊,沒問題。是我從地上撿到的,我又不識字,正好用來擋籮筐的破洞。你要看就拿去吧,沒事的。”
中年人連聲道謝,等這幾個人走遠了以後,才打開報紙仔細的看了起來。這是一張一個月前的舊報紙,上麵有張照片,照片上的人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濃眉,鼻梁高挺,寬寬的嘴,消瘦的臉,這是一張讓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的麵孔!
“這不是他嗎!”
中年人又趕緊看報紙中的大標題,一行黑黑的大字,其中幾個字跳入眼中,“潘漢園是特務!是內奸!”看著報紙上的時間,回憶並想起,在7月中旬大陸中央廣播電台公開發布潘漢園被捕的消息。
“天啊!”
他竟然成了內奸,這是怎麼回事?那跟他一起共事的人又成了什麼,在他領導下的那些人又成了什麼,難道他是國民黨?或者是他們搞的苦肉計,用來迷惑在台灣島上像自己這樣的人。
不對!絕對沒有這種可能!
“喂!這位先生,您還要不要過口岸去?”
“啊,哦,不用了,剛才我想起還忘了帶件東西,等明天再過來。”
中年男子答應了一聲,拿上行李箱,匆匆忙忙的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