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安笑道:“老黃,你又不是不知道漁陽縣的情況,縣裏財政有多少錢,還不是吃飯財政嘛,基本上靠上級撥款來維持運轉。財政局聽著是挺光鮮的,但是我們的工作也不好幹啊。”
黃永春不滿地說道:“老王,再怎麼是吃飯財政,上麵的錢到賬了,不是先到你們財政嗎,哪個單位花錢不要經過你們?別說你是副局長,就是你們隨便一個科長,都是牛皮哄哄的。”
王奎安道:“好了好了,我們兩個老家夥別在這裏爭論不休了,要不然讓小陳看我們兩個的笑話”,說著看向了陳慶之,陳慶之笑了笑。
王奎安接著說道:“小陳主任,我的意見呢,等下我們三個先在廠裏邊轉轉,有一個大致的印象,然後就是先看看廠裏的賬本,了解一下資產、負債等情況,接著再去走訪部分管理層和工人,聽一聽大家的意見,如果有必要的話,再考慮是否找下福安集團的周大錘子,你覺得怎麼樣?”
陳慶之笑道:“王局,我沒什麼經驗,我這次被安排到調研組,其實就是溫縣長派我來向你們兩位領導學習的,大方向上麵還需要你們兩位拿主意,反正兩位局長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黃永春聳了聳肩,意思是,你王奎安是牽頭負責的,我聽你的就是,至於要我拿什麼主意,就不好說了。
對於陳慶之的表態,以及黃永春的態度,王奎安既喜又憂。
喜的是陳慶之這人不會擺縣長秘書的架子,一如既往的謙虛低調,不像有的年輕幹部一旦當了領導秘書,就鼻子朝天,不尊重老同誌,甚至是頤指氣使,隨意指揮老同誌幹這個幹那個。
憂的是這個調研組看著挺聲勢浩大的,名單上麵有十幾號人,但是實際上就隻有自己三個人來在抓工作,尤其是宋副縣長還在剛才的見麵會上指明了由自己牽頭負責,而陳慶之沒有什麼經驗,黃永春也是老油條式的人物,要想指望他挑大梁是不大可能的,這下子自己的壓力就大了。
隨後,陳慶之就出去找到了王文山,說是要在廠裏四處轉轉。
王文山沒有想到這個調研組的作風這麼紮實,他還在想著上午就閑聊侃大山,然後中午把大家灌醉去,下午休息下,晚上再吃飯搞點節目,這樣一天差不多就混過去了。
但是陳慶之堅持要先開展工作,王文山不好表示反對,如果一開始就跟調研組的把關係鬧僵了,肯定不利於後續的工作,所以想了想就忍住了,親自陪同他們在工廠裏麵轉轉。
由於建廠的曆史有近四十年了,綠化的非常好,到處都是綠樹成蔭,說是一個花園式工廠也不為過。
陳慶之突然想到,如果把這個紡織廠開發成住宅小區,盡量保留原有的那些高大樹木,想必應該會暢銷吧。
陳慶之一行進入了紡紗車間,整個車間都顯得特別的安靜,聽到的不是轟鳴嘈雜的機器聲,也沒有紡織廠所特有的那些灰塵,隻有幾個工人開著幾台紡織機在那裏搗鼓著,其餘的人就是紮堆聊天,甚至還有幾個女工在哪裏討論怎麼帶孩子的問題。
王文山看見這副稀稀拉拉、懶懶散散的模樣,覺得有損自己的臉麵,於是咳嗽了幾聲。
聽見咳嗽聲的女工居然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是熱情地招呼著王文山。
“哎呀,王大廠長今天怎麼有空來車間指導啊?哎呦,這幾位都是上級領導,來我們這裏視察的吧?”
“哎呦,這個小夥子長的挺帥氣的嘛,有沒有對象了?正好我隔壁老李家的姑娘也還是單身,我倒是可以給你們做個介紹,怎麼樣?”有一個女工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雙眼緊盯著陳慶之。
王文山一聽頓時就來氣了,“好了好,馬小豔,你別在這裏瞎操心了。這幾位都是縣裏的領導,特意過來廠裏瞧瞧的。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別在這裏紮堆聊天,影響我們嵐州第一紡織廠的形象。”
當即就有女工反駁道:“王廠長,就廠裏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還有什麼印象可言?還有,你叫我們幹啥去?哼,我說半死不活都還算是客氣話,要我說,這個廠子就是被你們這些領導給折騰的要倒閉破產了。”
馬上就有工人站出來幫腔:“對對,廠裏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但是你們這些領導還不是照樣大吃大喝。咦,這不是財政局的王局長嗎,哎呀,失敬失敬!王局長親自來我們廠裏,是不是給我們帶來了好消息?我猜猜啊,應該是我們的工資有著落了?”
一聽說財政局的副局長來了,這些原本嘻嘻哈哈的女工頓時來了勁,一個個都站了起來,將王奎安團團圍了起來。
“王局長,我們已經三四個月沒發工資了,你們財政局得管一管?”
“對,我們要吃飯,孩子上學要學費,你們這些當官的就知道吃吃喝喝的,不能對我們老百姓的死活不管不顧!”
“王局長,我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你們要是再不解決我們的工資問題,那我們這幾百號姐妹們隻好去財政局討飯吃了。我可是聽說,你們財政局的食堂是全縣所有單位中最好的,怎麼樣,是不是讓我們也嚐嚐你們的夥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