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奕披散的墨發隨意傾灑,神色淡淡看不出內裏心緒,竟讓人無從判斷他是否將那些言語放在心上。
慕冷秋一時啞然。
他原以為皇甫奕生來自負,定禁不住他那一番言辭色厲,早便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做好與皇甫奕爭執的準備。
可由始至終,皇甫奕都隻是靜靜聽著,並不言語。唇角微微勾起的笑,一眼望去,讓他怒從心來。
他竟莫名生出一種力不從心的無奈感。
他厭極了麵前這人,總是一副高深莫測沉默寡言與世無爭的樣子,實際卻比任何人都陰險小人,攻於心計。
然,此刻他若真對皇甫奕動手,且不論道義公平,葉輕衣那關便足以令他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如此一來,今日的事便顯得他無理取鬧。
這個陰險的小人,竟在上次爭執時有意受傷,以換得葉輕衣照顧!
果然!世上最難應付的,就是傷患!
尤其皇甫奕這種。無恥且毫無下限。
慕冷秋心下煩亂至極,抬頭卻見皇甫奕輕飄飄望他一眼:“說夠了?”
那一眼平靜毫無波瀾,卻深邃浩瀚如子夜寒星,摸不著邊際。
慕冷秋望他一眼,袖下雙手緊握,強忍著動手的衝動。
貴為太子,他實在不喜這般被人忽視。
他該是被世人景仰、居於最高處的的那一個。可偏偏皇甫奕,處處與他作對,到頭來想搶他看中的女人不說,他竟還拿他沒轍!
甚至……輸給了他……
“葉輕衣啊,這輩子注定是本王的人。凡夫俗子,還是不要肖想的好。省得多事。”
慕冷秋心下火苗驟燃,卻隻冷笑一聲,言語中帶了刺。
“這太子呢,早晚是要做天子的。可王爺……若不篡權奪位,功勳如何多,也都隻是個王爺,屈居在天子之下。”
皇甫奕不動聲色望他一眼,似不屑於爭執。
慕冷秋卻有些不解氣,繼續道:“奕王殿下,這點,要如何與本太子比呢?莫非,衝冠一怒為紅顏,棄兄弟情義於不顧?”
皇甫奕不語。一個人唱獨角戲令慕冷秋氣極,卻無處發泄。
他深知他不能動皇甫奕這個人。否則,葉輕衣會恨死他。
皇甫奕也是掐準了這一點。
慕冷秋深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心下卻覺酸澀。
那些彼此錯投的心思,是山穀間徘徊衝撞的風啊,方寸之地,生生不息。
或許,在葉輕衣心中,他再怎麼努力,都不及皇甫奕一句甜言蜜語。
一時靜默。
許久,皇甫奕淺淡的聲音響起,空蕩,卻有些不同尋常的嫻靜,恍若靜夜清風。
“訓練場一事,是我救了她。”
慕冷秋怔了怔,隨即垂眸:“多謝。”
說這話時,他並未經細想,仿佛是體內一種本能。替葉輕衣安全著想的本能。
落在皇甫奕眼中,卻成了宣告對葉輕衣的所有權。
皇甫奕唯獨欣賞慕冷秋的愛恨分明,可卻不得不說,在爭奪葉輕衣的心這件事上,慕冷秋是個勁敵。
盡管他很自信。葉輕衣就是他的。兜兜轉轉,始終走不遠。
“謝?”他頓了頓:“那你要謝的可就多了。況且……她並非你的什麼人。你無需謝本王。或者說,沒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