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百花樓(1 / 2)

在鄢國的都城長安最繁華的儀元街上,有一座百花樓。天佑十六年農曆八月二十七,站在百花樓蒹葭閣的後窗邊可以看見花園裏大片的菊花,姹紫嫣紅,風姿萬千,淡巷濃街香氣衝透長安。

一入夜,儀元街前是熙熙攘攘的馬車,川流不息的人流,一派紙醉金迷繁華競奢的景象。不論是達官貴人皇親國戚,還是文人騷客平民布衣,亦或是紈絝子弟江湖浪子,百花樓是每個男人的溫柔鄉。

且不說芳名如雷貫耳的五位花芙:清音軒軒主琴絕牡丹、聽雨軒軒主棋絕百合、出雲軒軒主書絕臘梅、幻蝶軒軒主畫絕水仙、解語軒軒主戲絕海棠;也不提歌有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態的花吟鸞鳴閣閣主泠歌、飛鴻閣閣主墨舞;更不論十五歲就以美貌和文采名動天下的花魁蒹葭閣閣主瓔珞璃;單就是八位善解人意的花顏以及無數媚眼如絲花女,就有讓天下間所有男人魂牽夢縈欲罷不能的資本。

百花樓作為全長安最大的青樓,花魁、花吟、花芙、花顏、花女,等級分明。花女作為最底層的姑娘,負責接待尋常客人;八位花顏因為姿色略勝一籌,被安排專門伺候達官貴人;而五位貌美不凡且個個身懷絕技的花芙,陪侍的都是百花樓得罪不了的人物;而處在雲端之上的泠歌、墨舞、瓔珞璃三人,因著未滿十六歲,蘭姨並不讓她們接客,隻是做些風雅之事,即便是這樣,為她們三個而來的達官貴人依然多如牛毛。

鴇母蘭姨曾經是宮裏的司後妃禮儀的教引嬤嬤,十年前頂著品行不正的罪名被趕出了宮,二三十歲的年紀,因頗有姿色,也是她難耐寂寞的緣故,竟淪入了煙花之地,慢慢地也積了些銀錢,就開這家百花樓,再後來就有了如今的景象。

百花樓裏,凡等級在花顏以上的姑娘,皆有獨立的住處,隻有在需要接客或者獻藝的時候,才會由龜奴將她們送到前麵的百花閣,而蒹葭閣就是百花樓花魁瓔珞璃的住處。

瓔珞璃斜斜地倚在窗欞上,穿著一件略簡單的素白色長錦衣,鬆鬆地挽了個雙垂環髻,棄了鳳釵珠花,粉黛薄施,清冷的月光灑在她臉上,就像是開在高山之巔雪蓮花,映著皚皚的白雪,越發顯得清麗脫俗明豔動人。一陣冷風拂麵而來,涼得她忍不住就打了個噴嚏。

鶯兒慌忙將暖茶遞到珞璃的手上,急急道:“閣主,夜風涼的緊,還是讓奴婢替閣主把窗子關上,仔細著別被風撲著了,若是著了涼可怎麼好。”轉身將窗子關緊,又往一旁的鑲寶石菱花紋銀質香爐添了幾粒蘇合香,又攏了攏一旁的地龍,方才覺得好些。

珞璃緊了緊身上淺藍色挑絲雙窠雲燕的披風,柔婉笑道:“那裏就那麼嬌貴了,不過是略覺得悶些,想透透氣,左不過是煙花女子罷了,這般低賤的身子,也值得你緊張成這樣?”

鶯兒望著珞璃,眼中盡是不忍之意:“閣主萬莫要妄自菲薄,閣主可是這天下間一等一的美人,奴婢何其有幸能夠伺候閣主,此身榮華全賴閣主,哪敢有一絲的不盡心。”

珞璃微微有些動容,略略笑道:“好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今後再不提這話也就是了。”她怔了怔,低頭瞅了眼蘭姨剛遣人送來的梅花白玉簪,淡淡的問道:“前頭情形如何了?可有什麼異常?”

鶯兒淺淺一笑,一對梨渦均勻的分布在臉頰兩側,十分可愛,略帶調皮的說道:“還能怎麼樣啊?左不過就是哪個大爺出手多麼多麼闊綽,哪個姑娘功夫如如何了得,無非就是些“掐打捶媚咬,笑死從良跑”的勾當,別汙了閣主的耳。”

珞璃這邊早已是羞得桃花滿麵,作勢要捶鶯兒的肉,笑嗔道:“平日裏蘭姨說的話,偏就你個小蹄子留了心,蘭姨教的那些手段倒是學的一字不落,趕明兒我回了蘭姨,好讓她趕快遂了你的心願,咱們樓也多些進項,豈不是個一舉多得的好主意?”

原來,百花樓雖是煙花之地,卻也是個規矩極森嚴的地兒,姑娘們在十六歲盤過花草之後才算開始以色事人的日子,極少有逼良為娼的事情發生,在長安被傳為一絕。

鶯兒見珞璃笑了,心裏也輕鬆了不少,接過珞璃遞來的粉彩掐金絲蝶杯放到一邊兒,邊用小銀剪細細地將燒過的燭心減掉,邊笑道:“姑娘笑了就好,也不枉咱們一番孝心。”

瓔珞璃歎了口氣,撫著頭坐到梳妝台前,順勢將金鑲紫英耳環取下放到,懶懶道:“今日我也倦了,前頭兒若是沒什麼事也就罷了,若是有,即刻就來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