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慕水想起了過往的種種,但沒有把心裏想的和穆潛說,隻是簡單向穆潛說了一下和他們的關係,這其中的亂七八糟的事略過。
穆潛大致能猜出個中緣由,隻是不忍說破。聽完之後沉吟了一下才開口“你這種人碰上像她那樣的人,當然不是對手呀。”鍾離慕水知道他是指芯韻。
鍾離慕水有些無奈地望他一眼“我哪種人啊。”
穆潛漆黑的眼眸閃過一絲柔情,嘴巴半上揚“一種笨蛋,很笨很笨那種。”鍾離慕水本來還以為他會誇自己兩句的,結果......
她白了穆潛一眼,越過他繼續往前走。
他爽朗的笑聲從背後傳來。
後山的沼澤洞外有兩個人守著,因為沒有太陽,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但事不宜遲,兩人還是趕快動手了。成功放倒兩個守門的人後,鍾離慕水提著冰火劍就要進去。穆潛不動聲色的拉鍾離慕水到他背後“關心則亂,你走在我背後。”
鍾離慕水抬頭望著他好看的側臉,心一暖。
穆潛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但出乎意料的是,洞裏除了一張沼澤之外並沒有發現有任何蛇的蹤跡,也沒有發現沐哥哥。這個洞的四周爬滿了青藤,這些青藤枝葉極其茂盛,幾乎把石頭完全遮蔽住。鍾離慕水繞著洞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你有發現什麼......”她轉過身來問穆潛,異樣兩字還沒說出口,突然發現他臉色一變,“小心。”他往鍾離慕水的身後送了一掌的同時把她拉了過來。
鍾離慕水驚魂未定地望著自己身後,發現一條青色的蛇躺在身後的地上,掙紮幾下就不動了。就在這時,她聽到頭頂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抬頭一看,青藤上似乎有東西動了起來。接著,幾條同樣顏色的蛇從葉子背後探出身子來,它們吐著蛇信子朝兩人逼近。與此同時,其它地方也探出這種蛇來,看樣子它們剛剛是躲在葉子的背後。
這時想退出洞外根本不可能了,因為洞門上掛著幾條同樣吐著舌頭的蛇。看來這些蛇懂得策略,或許這些是未成形的蛇妖。鍾離慕水聽著這“淅淅”的聲音從頭上傳來頭皮都發麻了。若是來一堆妖自己倒還不怕,但這滿洞的青蛇看著就讓人覺得害怕。
鍾離慕水下意識的攥緊穆潛的衣袖,他反過來拉自己的手,因為緊張鍾離慕水的掌心都滲出汗來。穆潛收緊拉住鍾離慕水的手,輕聲道“別緊張,沒事的。”她咬緊嘴唇,點了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潛伏在藤蔓後的蛇開始攻擊兩人。穆潛提著劍阻止他前方的蛇靠近,鍾離慕水揮舞著自己的冰火劍擋住後麵的蛇。但這些蛇並不是普通的蛇,似乎是殺不死的,剛被砍到地上掙紮幾下又複活了。看樣子它們是想消耗眼前這兩個入侵者的體力。
“怎麼辦?”眼看這些齜牙齧齒的家夥越來越靠近了,鍾離慕水著急問了一句一旁的穆潛。
“往沼澤那邊退。”穆潛低聲道。
好不容易退到沼澤邊,但前麵卻沒路了,且後麵還有緊追不舍的蛇。穆潛低頭觀察了一下身後的沼澤,鍾離慕水正想問他沼澤有什麼問題的時候,他突然拉自己往沼澤裏麵跳,隻聽到他說一聲“抓緊我”接著就摔進沼澤裏。
本來以為沼澤會把兩人陷進去,但奇怪的是雖然沼澤看上去和一般的沼澤無異,但其實它隻是一道屏障。換句話來說,它隻是一個障眼法,它的下麵全是水。鍾離慕水抱緊穆潛,一開始不敢睜眼。到後來覺得不對勁的時候,睜開眼卻看到了自己的四周都是水,兩個人正往下沉。抬頭撞見穆潛低頭望著自己的眼睛。穆潛眨了眨眼,抱著鍾離慕水的右手微微用力,像告訴她不用緊張。不多會兒水似乎沒有了,並踩到了實地。
原來沼澤底還別有洞天,兩人順著拾級而下的石梯下去。不多久看見一扇緊閉的石門。穆潛在石門旁看了一會兒,隻見他往一個地方按了一下,石門突然開了。當石門緩緩開的時候,鍾離慕水簡直不能相信自己所看的。
上官沐被綁在一根柱子上,他低垂著頭,滿身傷痕。白色的衣服上處處是血跡。他緊閉著眼睛,昔日那個笑起來有很深酒窩,說相信自己的溫潤如玉的男子此時卻落魄至此。鍾離慕水走近他的時候連伸手探他鼻息的勇氣都沒有,好不容易舉起手時,手都是顫抖的。不過還好,即使他的呼吸很薄弱,但至少還是活著的。
穆潛幫忙把他解了下來,他聽到動靜的時候悠悠醒來。鍾離慕水望著他消瘦的臉忍不住眼淚流了下來。上官沐怔怔望著眼前這個悲傷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鍾離慕水扯下帶著的麵具,並把隱蔽眼睛的東西摘除,上官沐暗淡的眼裏看到了一絲光,叫了聲“慕水”聲音嘶啞無力。
縱有一千個疑問現在都問不出口,鍾離慕水隻有強裝笑笑“沐哥哥,是我,我是慕水。”
穆潛不是沒有想過鍾離慕水的樣子,隻是想不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她卻是長得一副與她性格不符的樣子。靈動卻不失溫柔,看似柔弱卻不失堅韌。特別是異色的眼膜有種異域蠱惑的美。此刻他的心裏早已波瀾起伏,隻是表麵還表現出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他突然有點不想救眼前這個能讓鍾離慕水摘下麵具的人了。
“傻丫頭別哭,別哭。”上官沐伸出手來想為鍾離慕水拭去臉上的淚,但手還在半空中的時候他卻突然又暈了過去。
“沐哥哥,沐哥哥。鍾離慕水叫了幾聲他都沒有再醒過來,她不知所措地抬頭想問穆潛怎麼辦。卻發現穆潛正用一種自己沒見過的眼神看自己,特別是看見自己的眼睛時漆黑的眼眸裏閃過一絲驚訝。
但現在情況緊急沒辦法解釋,“我以後再跟你解釋。”鍾離慕水趕緊說一句。
穆潛溫柔地笑笑,蹲下身來伸手拭去鍾離慕水眼角的淚,揉揉她的頭發說道“我從不知道你有這麼漂亮的眼睛。”聲音醇厚好聽。鍾離慕水看著他那雙好看的眼睛時,心跳漏了半拍。
穆潛接過鍾離慕水懷中的上官沐,把他扶起來。
“我們先離開這裏。”穆潛說了一句,雖然不太願意,但畢竟現在可不是吃醋的時候。
進來的時候就發現石室裏有另一個出口,另一個出口在石門的右邊。兩人扶著上官沐順著這條路走了出去。石室很暗,靠著一顆顆夜明珠照亮。或許因為地下潮濕,並沒有點火。兩人走了一會兒暗暗的過道不久就看到了前方有亮光,等到那裏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是陽光透過水折射在牆上的波光。有光的存在證明往上就是陸地了。看樣子這個地方離陸地很近,因為頭頂的水隱約能看到一些水草植物的根。不過造這個地牢的妖是如何做到不讓水反灌進石室的呢?眼前的水好像被什麼東西定住了似的。
顧不上觀察這些旁門左道,兩人扶著上官沐一起往上遊。果然如之前所想那樣,石室是建在水麵下的。水不是很深,不用多時便浮出了水麵。水麵上開著一些紫色的花,岸邊有一個亭子,鍾離慕水突然想到來時看到的中庭的湖。原來後山的沼澤洞與這裏是相通的。他們悄無聲息地上了岸,還好下人們都在前麵忙著各種事宜,沒什麼人到這邊來。這倒省去了很多麻煩。
因為上官沐受傷了,必須得先找一個地方幫他療傷。為了避免人發現,兩人找到後院一間看起來有些破舊的房子裏。屋子裏堆著一些沒用的物資,或許因為很久沒有人來打掃,屋子裏有很大一股灰塵的味道。兩人把上官沐平放在地上後,穆潛掏出縛妖圓使其變成燈籠般大小放在三個人的中央。
“聽司徒姑娘說這是個寶貝。”鍾離慕水盯著發熱的縛妖圓調侃了他一句。
“是啊,也不知道為了誰寶物第二次被當成暖爐了!”穆潛的話明顯有所指。但穆潛都有點驚訝他糟蹋寶物的次數,要是縛妖圓裏還在沉睡的能量精靈知道的話,可能連殺死他的心都有。
鍾離慕水表示聽不懂,聽不懂。
穆潛叫鍾離慕水扶起上官沐,他從身上掏出一粒東西放進上官沐的嘴裏,而後往他背後度了一些氣。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上官沐手上的傷口慢慢愈合接著看不見了。鍾離慕水驚訝地看著一臉平靜的穆潛,說不出話來。雖然知道他身手不凡,但也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不凡,想到之前還自作主張地衝在最前頭打怪,又一次想拿塊豆腐拍死自己。
“皮外傷無大礙了,內傷吃完藥後會慢慢恢複的。不用那麼驚訝,雕蟲小技而已。”他挑挑眉毛。
鍾離慕水好想問問他之前是不是一直在裝弱,但轉過頭想想似乎是因為自己太過於衝動,害得他有力沒處使而已。這種自討無趣的事情還是少做為好。
因為縛妖圓的關係坐了一會兒衣服也幹了,但上官沐還沒有醒。
現在的問題是芯韻還在韻芯宮裏擔心受怕,必須要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來救她,畢竟她那邊守衛最多。而且就算神不知鬼不覺地救她出來,但找不到如何從幻境中出去的辦法,就算救了人也等於不救。肥遺是不可避免要兵刃相向了的,但芯韻不懂得法術,且性格幹烈,讓她套出話是不大可能的,自己代替她,在肥遺戒心最低的時候套出他的話或製服他,可能就可以出去了。鍾離慕水很認真地在想著。
“想好怎麼救你的朋友了?”
她不由得驚歎,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穆潛。
鍾離慕水把剛剛所想的告訴他,穆潛皺了皺好看的眉,想了一下才開口“這樣做可以,但你要聽我的安排,不能太逞能,要先保護自己。”
聽了他的話,鍾離慕水覺得有些不一樣的情愫在心底滋長了。本來她以為對穆潛隻是單純的異性相吸的好感而已,久而久之突然覺得麵對他的時候心跳會變快,會不自然。這種表現和麵對上官千睿和上官沐時是不一樣的,對沐哥哥是單純的表親之間的喜歡,沒有其它。鍾離慕水想或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喜歡吧。
鍾離慕水不敢看他那雙惑人的丹鳳眼,低著頭說“好”。
穆潛說了一下他的安排。鍾離慕水先扮作芯韻穩住那邊,他把芯韻送過來這邊照顧上官沐。並讓鍾離慕水想辦法把一種能讓妖暫時失掉內力的藥讓肥遺喝下去,他會在暗中保護她。這個時候鍾離慕水負責套出肥遺的話,成不成後麵都由他來完成。若鍾離慕水對付不了就趕緊跑,不要和肥遺周旋。
“如果可以實在不想你去出賣色相。”末了,穆潛補充了一句。
“咳咳咳”鍾離慕水為穆潛的最後一句話受到了驚嚇。不由得暗想這人說話真是原來越不客氣了。對於穆潛的策略,鍾離慕水表示前麵的都可以答應,但怎麼見風使舵拋下他一個人呢。拋棄朋友貪生怕死的事自己是永遠做不出的。“除了跑路那條我都可以答應。”鍾離慕水學他那樣挑挑眉毛。
“不答應跑路一切免談。”穆潛叉著手挑眉道。
這個人也太霸道了吧。但鍾離慕水看他態度堅決的樣子隻好先答應,反正自己又不是君子,偶爾耍賴也沒關係。
安頓好上官沐,離開的時候以防萬一穆潛在房子外下了一個結界,普通妖是進不去裏麵的。接著按照原先的辦法再一次成功混了進去。上官芯韻見到兩人來的時候明顯很激動,礙於下人在此,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你們先退下,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來。你們兩個留下。”她支開那兩個婢女,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鍾離慕水和穆潛。等那兩個婢女一走開,她立刻抓緊鍾離慕水的手“救出沐哥哥了嗎?”一臉著急的樣子。
鍾離慕水點點頭,她鬆了一口氣。
眼看就要到晚上了,若要實施計劃就得準備了。鍾離慕水和芯韻簡單說一下她要做的事情。她聽了卻沉默了下來。鍾離慕水以為她擔心自己會有危險,說了句“放心,你不會有危險的。”
“我以前那樣對你,你還如此幫我。”
鍾離慕水聽了一怔,“不愉快的事情就過去了吧,我不記得了。”自己本不是個愛記仇的人,隻是麵對她時沒有以前的坦蕩罷了。
她低著頭,自嘲地笑笑“我以為讓沐哥哥討厭你,沐哥哥就會愛上我,那天沐哥哥和我說他喜歡的人是你,我一氣就......”
“芯韻,過去的就過去了,彼此就不要再提了。”
她抬頭看了鍾離慕水一眼,欲言又止。
“你先裝作換好衣服在這等,然後我們互換衣服,穆大哥帶你出去。”鍾離慕水趕緊加了一句。一旁的穆潛看著她,若有所思。想到她之前說的事,無奈地笑這個女人也真是夠笨的。
鍾離慕水看穆潛的模樣大致能猜出他想的是什麼,但她隻是朝他笑笑,沒說什麼。
趁著上官芯韻換裝,鍾離慕水趕緊拿出製作麵具的材料迅速按照芯韻的樣子製作了一張麵具,雖然做不到百分百的相似,但隻要不認真觀察是可以以假亂真的。
等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上官芯韻也進來了,她手裏拿著一整套喜服。
她已經按照吩咐換好下人的衣服。接下來是鍾離慕水換上她的衣服了,她幫鍾離慕水梳頭發,插上那些繁雜發飾。等鍾離慕水收拾好一切,站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完完全全變了樣。頭上帶的鳳冠壓得頭都快抬不起來了,一身雍容華貴的大紅衣裙同樣沉重。她有些無奈地看著自己這身打扮,平常看人家打扮成這樣風風光光地嫁出去時,特別羨慕她們身上那套好看的衣服,等自己穿上去才知道美麗是要付出代價的。
“慕水,你真美。”上官芯韻一邊打量鍾離慕水一邊說。幾年不見,慕水越發漂亮了。連她這種美人竟然都會起羨慕之心。
鍾離慕水以為是奉承之詞,沒有多放在心上。“再美也沒用,也不是真的要嫁給那個醜八怪。”她無奈道。
“我叫穆大哥進來。”芯韻朝鍾離慕水擠了擠眼睛。
鍾離慕水來不及叫她先等等的時候上官芯韻已經開門了。鍾離慕水此刻既希望他看到又不希望他看到。她低著頭懷著一顆忐忑的心等穆潛的反應。而門開了卻沒什麼反應,她不由得想穆潛不會被我這幅誇張的樣子嚇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