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知道,每一張臉上都是凝重而沉鬱的神色,如窗外夜色般深不可測。
他們隻能賭一把——若穆楊已經沉淪,呂剛就無需再借助舒淺控製他,這場營救行動也將失去意義;可若穆楊仍然堅持著,於他而言最重要的人,便可被利用成最可怕的武器,徹底摧毀他的意誌。
所以穆楊,請你一定要等我。
我們的未來還沒開始,怎麼可以就此結束。
?
等待變得漫長而灼人,舒淺躺在酒店軟綿綿的大床上,卻怎麼也闔不上眼,眼睜睜看著曦光漸漸映上了窗簾。也不知這樣躺了多久,困倦終於按捺不住湧入腦海,模模糊糊間,卻似乎忽然聽見“嘀”的一聲輕響從遙遠的門廊外傳來,如幻覺般轉瞬即逝,很快又恢複了一片死寂。
明明隻像是一瞬間的錯覺,舒淺卻驟然清醒過來,心跳也不自覺地加速著。她悄無聲息地掀開被子走下床,貓著步伐溜到臥室門後,貼在門上聽了半晌也還是沒有聲音,終於屏住呼吸緩緩旋開了門把手。
沒有人,麵前的房間一如昨晚入睡前的模樣,連燈光都沒閃爍半分。她鬆了口氣,可也再睡不著覺,一邊走進客廳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邊不經意地抬起視線,可下一秒卻感覺後脊倏地竄上一層冷汗——
不遠處裝飾用的玻璃鏡麵上清晰地映著她的身影,而她背後,卻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黑色的影子,正一步步無聲而又緩慢地靠近。
舒淺攥緊了水杯,渾身僵直著不敢動。眼看那人距離她已經隻有兩步之遙,忽然深吸一口氣猛然回身,揮起手中的玻璃杯就要砸下去。可手揚到半空卻被來人一把抓住,巨大的力量疼得她低叫一聲,杯子也應聲而落,墜在地麵碎成了無數裂塊。還沒來得及看清那人的模樣,便隻感覺一道手刀如風般劈向她的後頸,隻是一個刹那,眼前的世界便都被拽入了黑暗之中。
昏迷前,她腦海中隻有一個聲音不斷回響著,恐懼過後的心底也終於翻湧起一陣難言的欣喜和苦澀:
他真的來了,那是不是代表穆楊還活著,他還沒有放棄?
……
“醒了?”男人溫和的聲音落在耳畔,舒淺模糊不清的意識瞬間一激,隻反應了兩秒便猛地睜開眼來。
黑色的轎車正飛快奔馳在高速路上,窗外有海景掠過,而她一側頭,便看見那個可怕的身影,頓時下意識往車門邊躲去。手腳都沒有被束縛著,一旁的男人正言笑晏晏地看著她,似乎頗有興致欣賞她受到驚嚇的樣子,湊近了身子問:“我們還沒有正式見過麵吧?”
“穆楊在哪裏?”舒淺抵在門上跟他保持距離,幹啞著嗓子問出聲,卻見他表情稍稍一頓,旋即笑得更深:“你知道嗎,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也是提起了你,多麼有趣的兩個人。”
舒淺咬著唇不作聲,呂剛也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倒是收回了視線望向窗外的風光,手指隨著車內低沉優雅的弦樂在腿上輕輕敲打著。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
至少,不像是要傷害她的意思。
舒淺垂下眼眸,腦海中又浮響起之前寧霂塵的分析:“憤怒會帶來強烈的抵觸情緒,呂剛絕不會用傷害你的方式逼迫穆楊。隻是你對穆楊的意義非同小可,也就是說,你比任何人都更具有說服穆楊的能力。他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更可能逼你去勸說他。”
可是,勸說他什麼呢?讓他墮入更深的黑暗,讓他的雙手也從此沾上罪惡的血液?
她好不容易才將他帶出冰冷孤寂的心牆,又怎麼可能親手將他推回那片暗無天日的世界裏?
想到這裏,舒淺心情愈發沉重,不禁擔憂地攥緊了袖口。這樣的小動作也沒有逃脫呂剛的眼角,他的聲音裏帶著隱隱的戲謔:“怕了?”
舒淺一怔,差點忘了身旁還有這號難纏的人物,連忙斂去思緒努力平靜下來,低聲問道:“我可以見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