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
“穆楊?穆楊!”她慌張地看著床邊空蕩蕩沒有溫度的被窩,也不知是因為剛才的噩夢還是直覺,胸腔裏刹那間升騰起強烈的不安,也不顧渾身還沒嚇得虛軟著就猛然掀開被子躍下了床。隻是她才剛趔趄著跑出房間,就迎麵撞上男人堅實的懷抱。穆楊眼中的擔憂無從遁形,伸手探了探她冒著冷汗冰涼的額頭,更加有力地抱緊了她:“怎麼了?做噩夢?”
忽然又找回了他溫暖的氣息,舒淺整個人都像是從巨大的虛無和恐懼中掙脫出來,再也忍不住撲進他懷裏,夢中無聲的淚水變成了此刻的抽噎肆虐,一遍又一遍顫抖重複著:“我好怕,穆楊,我好害怕……”
怕他離開,怕他消失,怕他終有一天被黑暗籠罩,從此再也逃不回他的世界。
她怎麼可以失去他。隻是這樣一想,便已經身心俱疼到撕心裂肺。沒有他的日子,她又怎麼可能熬得下去。
穆楊沒說話,手臂的力度卻更緊,幾乎是將她整個人都嵌進了身子裏,許久才黯啞著嗓音道:“還記得嗎,我說過,你的下半輩子都由我來保護。”
懷裏的人微微點頭,他低頭在她臉頰上吻了吻,聲音溫柔些許:“我給過你的承諾,就是永遠。你要相信我。”
舒淺總算鎮靜下來些許,緩緩鬆開了他,臉上還滿是淩亂的淚痕,滿不在乎地隨意擦了擦,問他:“你怎麼不去睡覺?”
“睡不著。”他輕歎口氣,又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已經是淩晨三點半了,寧霂塵那邊卻還是沒有半點消息。
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似乎像是要響應他心頭的猜測,消防車的鳴叫忽然由遠及近飛快掠過了小區。穆楊眉間一凜,快步走到陽台望去,消防車麵朝的地方正是東邊碼頭,而此刻順著那個方向望去,才乍然瞥見天邊雲間一抹紅得不正常的亮色。
火光!
他站在陽台上,不自覺地握緊了冰冷的圍欄。沒有月色星光,□□市的霓虹燈都似陷入了沉眠,一片幽深的夜影下,隻有漸漸升起的凜冽寒光從他眼中浸染開去。
翁中之翁。呂剛早就知道他們做的一切,不過是順著風力推他們一把,擺好架勢讓人設伏。看似坐以待斃,卻在最後關頭反打一耙,讓他們都掉進了他精心設計的陷阱裏。
這次的對手,遠比想象中的更可怕,更瘋狂,更加無所忌憚。
穆楊用力閉了閉眼,心頭錯綜掠過千萬道複雜思緒,片刻之後,卻像是一切塵埃落定。當他再睜開眼時,那如墨瞳色裏已再沒有半分異樣情緒。
開始了。他,終於要開始了。
隻是這一次,他能逃得掉警方的控製嗎?
?
彼端,爆炸發生後不到一分鍾。
寧霂塵看著眼前燃燒沸騰的洶湧火光,血紅著眼抓起通訊機:“二隊,收網!”
“是!”段陵剛才也從耳麥裏聽見了那端山崩地裂般的震裂聲,此刻麵色鐵青,衝車內全副武裝的隊友們做了個手勢,眾人二話不說就紛紛跳下車,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圍了呂氏別墅。
兩名衝先鋒的隊友無聲靠在大門邊,相視點頭,一人猛然踹開了木質大門,幾人端著槍飛快在室內分散開去。一樓的別墅大廳倒沒有什麼過於奢侈的擺設裝潢,隻是明明一個人影都沒有,這種時候卻依然燈火通明,仿佛早知道他們會來一般。
段陵神色不變,想到上次的偷襲早就憋了一團火氣,剛才聽到的爆炸聲更是讓他心中一陣又狠又痛的悲慟,身為刑警的專業性卻還是強壓下了心頭噴湧的情緒。不能爆發,也不能讓其他人察覺到一隊的處境,他們現在隻需要將早已爛熟於胸的抓捕計劃逐條實施,等呂剛歸案,那些他身上欠下的人命,足以用他十輩子來還!
幾人分散開去,迅速搜查了一樓的每一個房間,卻都空無一人。段陵與其餘幾人對視一眼,率先衝到樓梯口探身向上望去,沒有異樣。他衝身後招招手,很快便悄無聲息地潛上了二樓,隻是眼前此景,卻讓幾人都是一怔——
同樣是寬敞明亮的過道,周圍都是緊閉的房門,唯獨走廊盡頭的一扇大門豁然敞開,裏麵漆黑一片。仿佛通往死亡的隧道,而那端,就是終點。
段陵微微皺眉,還是放緩步伐小心地靠了過去。直到臨近那片黑暗,目光才終於能夠看清房裏的一切,可幾人的視線卻都在瞬間猛地一定。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一個身影背對著他們。那人站在幽深的暗黑裏,一動不動,卻像是忽然感應到了什麼,緩緩地回過身來。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