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淺:“……”
還能不能愉快地當父女了?!
?
本來穆楊是要和舒淺一起做午餐的,結果舒爸爸聽說他竟然懂圍棋,硬是拉著他在客廳布了個棋局下了起來。舒媽媽倒覺得老長時間沒和女兒一起下過廚了,於是也跟進廚房樂在其中地忙活起來。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舒淺終究沒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問道:“媽,你覺得穆楊怎麼樣?”
“還不錯,”舒媽媽倒是直白,“這小夥子挺坦誠的。”
舒淺抿著唇笑了,卻聽她又問:“你了解他家裏的情況麼?”
這問題著實讓她為難了,說了解吧,她還真是隻知道個模棱大概;說不了解吧,她老媽肯定又要數落她不清不白了。
想了想,最後說:“不是很清楚,不過過幾天穆楊打算帶我去他家看看。”
舒媽媽正切著菜呢,聽了這話手上的動作一頓,忽然歎出一口氣:“怎麼辦,我覺得這次你真的要嫁出去了……”
舒淺額前飄過兩道黑線:“難不成你想讓你女兒一輩子嫁不出去啊?”
“當然不是,”舒媽媽睨了她一眼,“就是覺得挺舍不得的,看著你長到這麼大,突然就要把你送到別人身邊去了……”
舒淺心頭軟綿綿的,放下了手裏的菜走到她身後,濕漉漉的手就這麼環過她從背後抱著。
“丫頭,往我身上蹭水呢?”舒媽媽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她的手,聲音裏含著笑意,卻又像染著些微的傷感,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舒淺才緩緩道:“媽,你和爸永遠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人。不用擔心,你們想我的時候我一定會出現在你們身邊的。”
身前的人沒說話,隻是有一下沒一下慢慢切著案板上的菜。
舒淺頭抵在她的肩胛裏,忽然就想起了小時候窩在媽媽懷裏的感覺。那時候她的懷抱暖暖的、大大的,她伸手想抱都抱不過來呢。
可是如今,她長大了,媽媽也老了。她隻是這麼輕輕一環就能將她圈在自己的懷抱裏。而當年那個溫暖的懷抱,不知空寂了多少年。
“媽……”她低喃出聲,莫名眼角有些濕,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從何開口。
直到感覺她濕濕冷冷的手被另一雙手掌撫上,如此熟悉的觸感,比起曾經又蒼老了幾分、瘦削了幾分,卻一如既往的溫暖、令人安心。
廚房裏靜靜的,隻有陽光柔柔灑落的痕跡。而玻璃推門外,穆楊的身影沉默地佇立著。他安靜地看著相擁的母女,心頭忽然劃過一絲淡淡的悵然和懷念。
腦海中模糊閃過一些片段——日光和煦的清晨,他坐在小椅子上,抱著膝蓋安靜地看著不遠處的女人。而她長發如絲,指輕如燕,琴聲空靈而動人,麵容沉靜美好宛如最聖潔純淨的睡蓮。
那是真正的琴瑟在禦,歲月靜好。
在某一個瞬間,她忽然扭過頭來,望向搖椅上癡癡張望的他,見他小小的拳頭握緊放在唇邊咬著,驀地綻開了笑。
如同一池靜水泛起微波。而那笑,比朝霞更絢爛幾分,比陽光更明媚幾分。
她停下了黑白琴鍵上舞動的手指,走過來,輕輕抱起他,低下頭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額頭,柔聲安撫道:
“楊兒,別害怕,媽媽在這兒呢。”
……
像是腦海中的一根弦突然崩斷,穆楊猛地從回憶中掙脫出來,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握成了拳,緊得指關節都有些泛白了。
他鬆了鬆手,望向廚房裏熟悉的背影,而她也像是感應到了他的注視,忽然回過頭來,見他怔怔地站在門口,似乎有絲驚訝,不過很快泛起了笑意,努了努嘴示意他去客廳等著吃飯。
她已經鬆開了舒媽媽,兩人又繼續忙碌起來了。穆楊沒動,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看了好一會兒,見她正在洗菜,結果盆子沒放穩,忽然從沿上跌進水池了,濺得她吐著舌頭往後跳了一步。
他忽然就笑了,心情也沒由來地鬆弛下來。站了好一會兒,終於轉身走回客廳。
舒爸爸剛剛被他絕殺,此刻正端詳著棋盤仔細研究。見他過來,連忙招招手:“小穆啊,快過來,我剛剛想了一招,你聽聽看……”
他應了一聲,走過去坐在桌旁,看著舒爸爸握著黑白棋子認真布局的模樣,又聽著廚房裏的水聲和說話聲,忽然就覺得心底一動,像是一種失散很久的感覺,熟悉而又陌生,驀地湧上心頭——
家的感覺。
原來他也是懷念又向往這種感覺的,不然為何,會感到如此心安、如此踏實?
陽光正好,秋色正濃。
他坐在這個溫馨的小屋裏,聽著電視的嘈雜,聽著舒爸爸的自言自語,聽著廚房裏的笑聲,就像——
就像當年,他站在空蕩寬敞的大別墅裏,聽著悠揚不止的琴聲,再冷再孤寂,也隻覺得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