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進來麼?”穆楊按住電梯的開門鍵,瞥了眼立在門口的小小身影,語氣似乎漫不經心。
舒淺從愣神中回過神來,連忙跨進電梯站在穆楊身側:“真巧啊。”
“恩,”穆楊頓了頓,唇角忽然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是很巧。”
巧到他都快相信世界上真有緣分這種東西了。
電梯不大的空間裏還有好幾個人,舒淺被擠在穆楊身邊,有點尷尬地轉移注意力:“你怎麼會在這裏啊?”
“我爺爺在住院。”穆楊回答,目光盯在不斷變換數字的顯示屏上,卻還是克製不住地欣賞著蹦入眼角的那抹嫩黃。她隻到他下巴的高度,從穆楊的角度望去,烏黑的披肩長發下是長長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再往下看,連衣裙低低的領口處……
穆楊倏地收了視線,覺得臉頰有點燙。
下到三樓的時候從電梯裏出去了幾個人,而舒淺也立刻往一旁挪了挪,和穆楊隔開不遠不近的距離。這讓穆楊微眯了眼,默了片刻,卻又忍不住愉快起來。
恩,很好,不像以前那些隻想往他身上磨蹭誘惑的女人。
終於走出了狹小緊閉的空間,舒淺也長舒了一口氣,問著身旁跟上來的男人:“你爺爺還好嗎?”
提起這事,穆楊眼神黯了黯:“腦溢血,搶救過來了。”
他的語氣難得地有了起伏,像是一潭平靜到極致的湖水突然卷起暗湧的漩渦。舒淺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突然很沒用地詞窮了。
“不用絞盡腦汁想安慰的話,”前方傳來他的聲音,“我沒事。”
“哦。”舒淺一怔,跟上前去。
兩人沉默地走在柔柔的陽光下,穿過綠茵草坪向住院部出口走去。舒淺覺得有點別扭,第一次見麵時大抵還是本性作祟,對著穆楊這座冰山她居然能歡脫成那樣。而時隔一周後再次見到他,她卻莫名其妙地臉紅心跳,光是看著那張臉就能大腦間歇性空白個三秒。
唉,長得好看又氣場逼人的男人,原來真的有這麼大殺傷力……
“你呢?”耳畔又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你來醫院做什麼?”
他竟然會主動問她話?!
這有點出乎舒淺的意料,心底小小地雀躍了一下,還是認真答道:“我來看病人。對了,你上次見過何叔吧,我就是來看他兒子何洋的。”
來看他兒子?穆楊搜尋了一下記憶中的何叔,又估摸了一下他兒子的年齡,眸色稍稍暗沉了幾分。
隻是身邊的人卻繼續碎碎念起來:“何叔一家好可憐啊,他兒子前段時間在建築工地從十多米高的腳手架上摔了下去,當時就昏迷不醒送醫院了。可是明明是那麼正規的大公司,竟然連普通的賠償都不願給。何叔幾次想去找他們領導,都被工頭攔下來了,連申訴都莫名其妙不予受理。”
穆楊安靜聽著,他雖然在國外,卻也了解一些國內工傷訴訟的窘境。因為一旦傷殘賠償金額就會巨大,工地通常會在第一時間推諉責任,可是上訴的流程走完少說也得三年五載,普通民工家庭隻怕是打得贏卻耗不起。
雖然想歸這麼想,但畢竟也是唯一的辦法,他還是提醒道:“想過走法律途徑嗎?”
“你是說打官司嗎?可是我們請不到律師。”舒淺一臉無奈。
“請不到律師?”穆楊挑眉,重複一句。
“對呀,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不接這個案子。”舒淺歎了口氣,“我查過何洋在的那家恒天勞務公司,這家企業家大業大,在昭市算是建築業的龍頭老大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大家都不敢得罪他們。”
想到連番走訪律師事務所都被拒絕,舒淺又氣又失望。她頓了兩秒,腦海中卻像是竄過一道電流,猛然想起了什麼,瞪大眼望著穆楊,語調都因為激動而高揚起來:“對了!你就是律師啊!”
穆楊腳步忽地停了下來,看著她沒有出聲。
“穆大哥,拜托你幫幫何叔一家吧,為了付醫藥費何叔整天拚命開車接客,還去賣了血,要是工地還拖欠著不賠款的話,他們真的撐不下去啊……”舒淺還沉浸在發現希望的激動中,努力勸說著穆楊,全然沒察覺到他臉上奇怪的神色。
“你和他們一家,是什麼關係?”穆楊沒有回答她,卻突然問了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