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 / 3)

她猛地翻過身,用力壓住寶兒。一隻手掐住她的喉嚨,而另一隻手上則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塊碎玻璃。

“我倒是要比比看,到底是你的指甲厲害呢,還是我這塊玻璃厲害。”她惡狠狠地把那塊尖利閃光的玻璃碎片按在了寶兒的臉上,“想試試臉上血肉模糊的感覺嗎?”

寶兒驚慌地睜大了眼睛。

不會吧?這個死女人想毀她的容?

她開始拚命掙紮起來——老天,這怎麼可以?要知道,這張臉可是經過了無數道程序才長成這樣的:早在娘胎裏的時候,為了能讓女兒的皮膚雪白,孕期反應強烈的黃韻蓉每天都一邊嘔吐一邊強迫自己狂喝牛奶;當寶兒不負眾望地出生以後,老媽和她自己更是在這張臉上費了無數心血:別的孩子在野外遊戲的時候,她卻隻能遠遠地躲在紫外線射不到的樹蔭和遮陽傘下;別人口渴喝可樂,她喝豬皮湯;別的小孩打遊戲看電視的時候,她卻被早早地逼上了床——不是為了保護視力,或是讓第二天的學習有精神,理由僅僅隻是因為睡覺有利於美容;當年滿十六歲,正要展開豆蔻年華,老媽卻又把她抓去箍了整整兩年的牙。牙齒遭受折磨不說,更重要的是當死黨們大玩特玩明戀暗戀的愛情遊戲時,她卻隻能頂著“牙套女”的封號縮在角落裏當壁花;除此以外,更別提為那些昂貴護膚品而砸下的大把鈔票了……

老媽一貫的口號是:愛情誠可貴,鈔票價更高;若為漂亮故,一切皆可拋……而現在,麵前那個該死的女人竟然想動她珍貴的臉蛋的腦筋——一股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力氣,讓寶兒死死地抓住了“墨汁女”握著玻璃的右手,同時抬起膝蓋猛踢她的後背,緊接著,在“墨汁女”躲閃的刹那間,用力翻過身來。

局勢在瞬間逆轉。

現在輪到寶兒坐在“墨汁女”的身上了。而那塊危險的玻璃也不知何時落到了寶兒的手中。

“知道你輸在哪裏嗎?”她得意洋洋地指出,“你可以殺了我,但你永遠也不應該威脅要毀我的容。”把那塊玻璃在“墨汁女”的身上比來比去,寶兒研究著下手的地方,“我就不會做這種蠢事,”她宣布道,“放心,我不會劃你的臉的。畢竟,你的臉不用劃就已經像毀過容一樣了……”

兩道狂怒火焰從“墨汁女”濃墨重彩的眼中射出。

“你死定了!”她一邊尖叫一邊奮力掙紮,無奈卻掙不脫突然變成大力士的寶兒的控製,“你這個神經病、死三八、多管閑事的臭女人……”

碎玻璃停在了“墨汁女”的眼前。

“我決定了,”寶兒冷冷說道,“我隻在你身上劃三道。前兩道劃在你的眼珠上,先廢了你這雙殺人犯的招子,然後再在你舌頭上割一道,看你的嘴還硬不硬得起來。”

玻璃的尖銳邊緣慢慢向對方的眼睛靠近。終於,“墨汁女”的臉色克製不住地變了。

“你……你敢!我沒有殺人!”她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拜托你這個神經病看看清楚情況好不好?……別、別靠近我……不要……”

玩得正開心的寶兒當然不會那麼輕易就放過對手。

“咦?”她停下了手中的玻璃,“是你眼睛太小,還是妝化得太濃?我怎麼會找不到你的眼睛在哪裏?”

“墨汁女”憤怒地咬緊了嘴唇。“你的眼睛才難看呢!眼大無光,眼神呆滯,一看這種長相我就知道你腦子肯定不正常!”

開玩笑的心態不複存在。此刻從寶兒身上燃起的,絕對是橫掃千軍的騰騰殺氣。

“今天,”她淡淡說道,“你做錯了三件事。首先,你不該企圖謀殺宣澈;其次,你不應該威脅毀我的容;而現在,你竟然還管不住自己的舌頭,膽敢對我的美貌妄加評論。很好,既然我找不到你那雙一線天的眼睛,”玻璃向“墨汁女”的嘴巴移去,“我就拿你這個長舌婦的舌頭開刀吧。”

驚慌之下,“墨汁女”放聲尖叫。叫到一半時,總算想起這樣一來正好給對方機會割自己的舌頭,於是隻能立即收聲,牢牢閉緊嘴巴。

寶兒挑高了一邊的眉毛。

“你以為閉上嘴我就割不到你了嗎?放心,”她興致勃勃地說道,“我把你的嘴巴捅成一個大窟窿,總能從裏麵揪出你那條長舌頭的。”

碎玻璃一寸寸地向嚇得麵無人色的“墨汁女”的嘴巴靠近。

“繼續說話呀,繼續罵人呀!你既然有膽殺人,怎麼就沒膽子罵我了呢?”寶兒舉起了玻璃,“今天,我郭寶兒要報仇血恨、替天行……”

就在碎玻璃劃落的前一秒,一隻大手牢牢地握住了寶兒的手腕。

“不用你替天行道了,”宣澈在她身後淡淡說道,“因為沒人想殺我——除了你。”

要不是看出郭寶兒是真的動怒了,這場好戲他說不定會饒有興致地繼續看下去。畢竟,兩個女人扭打成一團互相撂狠話的場麵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尤其其中一方還是每天都會把自己打扮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嬌滴滴模樣的千金大小姐。

本來,他其實根本不會昏過去。

從玻璃箱裏摔出來的時候,他隻是被震得有些神智恍惚而已。但是還沒來得及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郭大小姐就已經衝將過來,在他臉上不由分說地揮來一通劈頭蓋臉的耳光。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的確是這輩子第一次,他,宣澈,被一個女人打得頭暈腦漲。打了他不算,接下去,她還把他狠狠地往地上一扔,讓他的腦袋好死不死地正巧砸在水箱的木製框架上。

雖然隻是昏迷了幾秒鍾而已,但也足夠讓他火大到想要殺人的程度了——更何況,清醒過來後,他還發現自己不得不麵對必須賠償一個價值不菲的水族箱的事實。

這也是他沒有立即勸架的另一個原因——蕭蕭練過一段時間跆拳道,如果她能好好教訓一下那個莫名其妙的郭大小姐,說實話,他是不會介意的。

但是情勢急轉直下。

他不但沒料到蕭蕭會落下風,更沒想到的是,當寶兒威脅說“我隻在你身上劃三道”的時候,自己竟然會想為她叫好。

一定是腦子撞壞了。他一邊暗自分析,一邊把郭寶兒從蕭蕭的身上拽起來。不然該怎麼解釋他居然會希望這個隻會四處破壞的女人打贏這場架呢?

“宣澈!”郭大小姐驚喜的尖叫聲在他耳邊震耳欲聾地響起,“你還沒死!”

“很失望吧?”他淡淡反問。

“怎麼會?”她沒聽出他話裏的諷刺,“還好你沒被她殺掉,不然我就不得不做掉這個女人了。”她憤憤地瞪了地上仍然心有餘悸的蕭蕭一眼,“不過沒關係,就算你醒了,我也一樣可以挖她的眼睛,割她的舌頭,拔她的頭發……”

他及時阻止她說出更多血淋淋的酷刑。

“沒有人想殺我。”他重複一遍,“是我自己把自己關進水箱的。”

郭寶兒瞪大了雙眼,眼睜睜地看著宣澈把“殺人凶手”從地上拉起來。

“你沒事吧?”他扶墨汁女站直,雖然語氣平淡如常,但是……但是……有沒有搞錯啊?為他戰鬥的人是她誒!怒火再度從寶兒的胸中燃起。他怎麼可以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反而去問候那個眯眯眼的醜八怪呢?

“喂,姓宣的!”她上前一步,拍開他扶住墨汁女的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的臉好痛,還有我的手,好像也受傷了……”一旦靠在了宣澈的身邊,墨汁女馬上從亞馬遜女戰士搖身一變成為了柔弱無力的小可憐,眼睛雖然不大,從裏麵擠出的淚水倒是不少,“小澈,你能不能送我去醫院啊?”

她簡直快要氣到吐血了。假扮柔弱博取男生同情應該是她的拿手戲碼才對,怎麼今天會被那個女人搶先了呢?

寶兒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迅速分析一下眼前的局勢。

很明顯,墨汁女不但認識宣澈,這兩人的關係還很熟。所以,她應該沒有想要謀殺那塊花崗岩。換言之也就是說……她的確是誤會墨汁女了。

而宣澈之所以會腦筋搭錯把自己關在大水箱裏……這裏是魔術團不是嗎?那個家夥做夢都想成為魔術師,不是嗎?所以……分析到最後,答案隻剩下了一個——

“水下逃生。”她終於明白過來,“你剛才是在表演水下逃生術!”

蕭蕭不屑地給了她一個“你果然是個白癡低能兒”的眼神,轉頭麵對宣澈時卻再度換上了忍痛含淚的表情。“小澈,這個瘋女人是誰啊?她把我打得渾身都好痛哦……還有,我怎麼都透不過氣來了呢,天啊,我的肋骨會不會被她打斷了啊?”

寶兒冷冷地眯起了眼睛。

“那些骨頭現在還沒斷。”她告訴她,“不過我保證,要是再這麼裝模作樣下去,你的肋骨遲早會一根一根被我敲斷的。”——既然那個女人已經搶在她之前裝了可憐,那麼,她也隻能繼續當潑婦了。

果然,蕭蕭恐懼地睜大了小眼睛,更緊地依偎在了宣澈身邊。

“小澈……你認識她嗎?她、她是誰啊?她剛才不但砸壞了我們的水箱,還莫名其妙地攻擊我……她是瘋子嗎?”

蕭蕭從來都不是任人欺負的小可憐;而郭大小姐也從來都沒有在任何人麵前表露出她凶殘的一麵。所以……要在這對突然扮演起不同角色的活寶麵前忍住笑容,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宣澈強迫自己保持麵無表情。

“我來介紹一下吧,”他朝墨汁女點點頭,“蕭蕭,我的同事。和我一樣,在團裏擔任助理職務。而這一位……”他的黑眸冷冷地在寶兒的身上停留了幾秒,仿佛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寶兒高傲地揚起下巴。

“我叫郭寶兒。隨你怎麼猜測我和宣澈之間的關係,朋友也好,情人也罷,有一點是千真萬確的,那就是……”她睥睨地俯視著蕭蕭,戲劇化地暫停了一下,“目前我和宣澈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