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躺在我的身邊,我感覺得到他的體溫。我知道我側過身就可以看到他的臉,陷在蓬鬆的鵝毛枕頭裏麵。嘴角掛著的一彎笑容就如同孩子般天真。我可以想象他的睫毛,濃密而纖長,他感覺到我的凝視就會睜開眼睛,俯身過來吻我,然後對著我微笑。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紅著臉揮著手打過去,他也隻是輕輕的抓住我的手,溫柔包裹在他修長的大手裏。
我知道我的身後是滿滿的幸福。然而,我卻沒有勇氣轉過身,我明白,哪怕隻是轉過頭,身後等待我的就會是空空的寂寞和清冷。淚劃過我的臉頰,滴落在潔白的鵝毛枕頭上,無聲無息的融入其中,消失得如同從來就沒有過一樣。
三年了,我幾乎每天早上都會夢到從前,這種感覺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刻苦銘心,然後我會慢慢的清醒,卻連動下手指都不敢。可是寒意還會殘忍的撲過來淹沒我心中僅存的溫暖。我歎了口氣,擦掉早已幹涸的淚痕,起身整理。
不管怎樣,我還是要工作的。
我的工作是在一家雜誌社裏為家庭版麵寫專欄,每天重複著婚姻的破碎,孩子的叛逆,婆媳的爭鬥和三天兩頭的接受主編的訓責,構成了我的全部生活。三年來的狼狽的生活。想到自己也是畢業於重點大學廣告專業,現在卻在這裏做著收集生活不幸的工作,不禁苦笑,“陳筱蓓,這就是你當初的偉大抱負。”
在公車站台的廣告箱裏,我又一次看到了他。抱著吉他,微笑。他沒變,笑得還是那樣單純,像孩子一樣天真,隻是眼中閃著無限的憂傷。海報下印著“林楚巡回演唱會杭州站5月11日萬人體育場隆重上演”。他要到這個城市了,他的巡回演唱會終於開到了這個城市。我又不爭氣的紅了眼眶。從前他的理想就是能開世界巡回演唱會讓全世界的人聽到他的聲音。現在終於實現了,他一定會很開心吧。可是那眼中的悲傷又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