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能夠救贖自己的,永遠隻有自己(一)(2 / 2)

梁鍾鳴醒過神來,緩緩起身,將紙壓在濕漉漉的桌上,他想說些什麼來緩衝適才自己不假思索的冒昧,腦子裏卻有片刻蒼茫的白,他重新看了看伊楠,眼神發怔。

伊楠再次仰起臉來時,已經恢複了自然的神色,她突兀地朝梁鍾鳴笑笑,“你……還留著?”

“什麼?”他依然有些茫然。

伊楠卻不敢再看他,“……佛珠。”她的嗓子隱隱哽咽。

那串珠子是她去寺裏祈福時,偷偷買來送給他的,據說開過光,可以保平安的——那起摩托車事件後來不了了之,伊楠總擔心他的人身安全。

他明白了她的所指,“哦,是啊!”抬起手來自己看了一眼,淡淡道:“習慣了。”

淚水還是順著伊楠的麵頰流淌下來,她背轉著身子,悄悄用手指勾去淚痕,梁鍾鳴直直地盯著她,將她一切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嗓子眼裏發幹,一下子也苦澀無比,他多麼想上去將她摟在懷裏,再感受一下那個溫暖的軀體。

然而,他不能,他們都為衝動付出過代價,尤其是伊楠,她對他傾注的所有感情最後都轉化成了施加在她身上等量的痛苦,他不能再拉她去苦海裏承受一次,他不忍心。

他強笑道:“真的很有用,這兩年我無病無災。”

伊楠始終背對著他,不願意他看到自己流淚。可是她啜泣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她竟忍都忍不住。

梁鍾鳴癡癡地盯著她,一時也忘記了時間,忘記了阻隔他們的那道鴻溝。他情不自禁地朝她的方向跨進一步,“伊楠……”

門被敲了兩下,驚醒了房間裏幾欲失控的兩人。

伊楠趕緊收起哽咽,飛快地抽紙抹掉淚痕。

進來的是誌遠,震驚地望著麵龐上仍沾著濕痕的伊楠,然後瞪向梁鍾鳴,“哥,你在幹什麼?”

馮奕象離弦的箭一樣衝進來,一貫溫文爾雅的他此時也有些狼狽的氣喘,進門就嚷:“伊楠,你怎麼拿錯了文件?怪不得梁先生要罵你。”

伊楠對誌遠的闖入也心生懼然,不知他是否會瞧出端倪,無暇細想,先配合著馮奕,將他手上的資料遞給梁鍾鳴,低眉順眼道:“對不起,梁總。”

梁鍾鳴的臉上顯得有些生硬,接過資料,坐在椅子裏,慢條斯理地看,並不加解釋。

誌遠一把將伊楠拽到身邊,細細端詳她,“他真沒為難你?”

伊楠不動聲色地抽出被他緊拽住的胳膊,趕緊搖頭。

誌遠卻沒有鬆氣,不滿地對梁鍾鳴道:“哥,你怎麼還找她麻煩呀,過去的事就算啦!伊楠現在隻是我的老同學。”

他的口氣直如向家長撒嬌的孩子,哪裏有半分掌控著集團公司董事長的模樣,伊楠瞥向馮奕時,看到他的臉上也流露出輕微的鄙夷。

梁鍾鳴仍然不理他,兀自看文件,神色淡漠。

誌遠見他無動於衷,也覺得沒麵子,盯著梁鍾鳴的眼裏含了一絲挑釁,“今晚的酒會我要伊楠做我的女伴。”

沒等其他人開口,伊楠趕緊道:“誌……哦,許董,今天晚上我有個約會,已經跟馮總請過假了。”

馮奕何等聰明,立刻會過意來,忙在一旁及時補充:“是啊,許董,伊楠的假我都已經批了。”

誌遠皺眉,很不甘心地問:“什麼約會這麼重要啊?”

伊楠脫口道:“是我男朋友,今天他生日。”

話一說完,所有人都靜默下來。

伊楠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慌不擇路地編了這個謊,可一旦說了出來,原本亂糟糟的心竟一下子安靜下來。

馮奕的眼裏晃過一絲如釋重負,他飛快地瞥了眼梁鍾鳴,他正轉過身去看向窗外,仿佛很不經意。

誌遠在短暫的意外之後,隨即聳了聳肩,表情遺憾,“那好吧,我爭不過你男朋友,隻能改天再請你了。”他側過身,對著椅子裏的梁鍾鳴道:“哥,你聽到了吧,人家現在有男朋友了,你不必再疑神疑鬼了。”

梁鍾鳴用文件點了點對麵的桌子,對誌遠平靜地道:“坐下吧,有話跟你說……”

他開口的同時,伊楠似乎能感到屋子裏的每個人都象鬆了口氣,氣氛恢複了些許輕鬆。

馮奕乘勢攜了伊楠一起告辭出來。

兩人心事重重地走在寂靜的廊道上,馮奕忽然開口,“對不起,我不是誠心要瞞著你。”

伊楠淡然道:“我明白。”

“我……不希望大家再為過去的事糾纏。”

伊楠停住腳步,沒有多少表情地回答:“我也是這個意思。”

馮奕手插在褲兜裏,微微一笑,“那麼,我們達成共識了。”

伊楠沒接茬,隔了片刻,才道:“酒會我就不效力了,你另外找人吧。”

“當然。”

伊楠得到答複,加快腳步很快超越了他。站在熟悉的大堂壁畫前,她在心裏默默地想:能夠救贖自己的,永遠隻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