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沿岸的小街晚上不似夏日的繁華,街上人煙稀少,酒樓客棧的紅燈籠點亮的唯有屋簷四角的幾盞,樓內的橘光倒還是充盈了大多數窗戶。隻因這是一條交通要道,往來打尖的客人一年四季都不會少。

最大的一間客棧是一間複式三層小樓臨河而立,於周圍眾多稍低矮一些的小樓之中,規模和氣勢似乎就勝了不止一絲半點。尤其是樓下羅布的幾把賣早點用的木陽傘,和偏房側門碼的整整齊齊的幾大缸酒,就為它的繁華增色不少。

厲驚蟄自然挑了這間賣相最好的入住。

自然相中這間客棧的也不隻他一人,他前腳剛踏進店門,四人凳子還沒坐熱,老馬嘶鳴,黑衣人雙腳就在店門口落定,店小二邊迎來送往,邊接過韁繩牽著馬去後院吃草。

方才那女子提起桌上的茶壺,操起一個茶杯頗為利落地為厲驚蟄看茶,正準備看下一杯,厲驚蟄端起茶杯殷勤地放到女子跟前道:“侍姐姐,你喝你喝。”他端起另一個茶杯接著問,

“侍姐姐,這次父親這麼急著出門究竟所為何事啊?”一雙桃花眼盈盈笑意,仿佛之前的金蠶脫殼,暗度陳倉都沒發生過似的。

“大爺自然是有他的要事,又豈是我能知道的。”女子眼睛都沒有抬一下,緩緩地喝著茶道。

厲驚蟄本來心裏就不待見這個老女人,也沒指望從她嘴裏敲出一個有用的,仰頭一杯茶見底。

“既然侍大媽什麼都不知道,王大哥你肯定是在兄弟們之間知道一些風聲的吧。”話頭轉向男子,那男子微怔,看了看女子的眼色,頗為坦誠似的。

“小爺有所不知,這次大爺出門匆忙,知道的不多,和小爺倒是有點關係。”

“什麼關係?”厲驚蟄稍顯緊張,麵色也認真起來。

“你明日去了自然會知道!”隻聽不遠處有人高聲應道,原來正是那黑衣人。

“九天?!你怎麼在這兒?”女子立起身來,厲驚蟄和男子皆一臉驚異,隻有小乞丐安安靜靜地吃著百花千層糕喝著茶,心裏尋思著是不是白天見過。

黑衣人大步流星地踱過去,“我倒要問問你們怎麼在這兒?”他當然注意到了小乞丐,雖然她洗了臉模樣周正了許多,卻還是認得出的。

“還有你,小叫花兒,去廟裏尋你不見,原來在這兒好吃好喝著。”

女子更是疑惑不解,“你尋她幹什麼?”

“待會兒再說。”黑衣人端起茶杯喝了杯水,“我本是奉了爺的命令傳書回府的,不想這裏遇見了你們。”

“九天哥,你剛才說要帶我去哪裏?”

“正事兒就是這個,爺要你去見他,就在城外山上,明日一早出發。你們兩個明天也可以回府交差了。”說罷從衣襟中取出一封書信來。

“你不說清楚幹嘛,我可不會乖乖聽你的!”話還沒說完厲驚蟄就要伸手奪那封信,卻被九天鎖住雙臂。

“嘿嘿,我的爺,那可由不得你,我的功夫你是知道的。”九天滿不在乎,單手取了顆棗丟進嘴裏。

待書信被女子收好,他才稍稍鬆勁兒,由小爺耍了兩個花把式掙脫開去。

“不過,還有件頭疼的事兒你們給我出出主意。”九天望著小乞丐說道。

“大爺白天救了這個小乞丐把她放到山下廟裏,今晚要我去尋她,本來沒尋到就算了,主要是怕她今晚捱不過去,現在倒是活的好好的,你們說我還帶她回不回去?”

“臭九天,你怎麼還要跟我搶人嗎?她是要跟我回府裏的。”厲驚蟄被當眾反剪雙手已是很不爽了,此時更是氣不過。

“喔?小爺既然都能做得這個主了?那我在大爺麵前好說話了,就說她是你帶來的可好?”九天心裏簡直樂開了花,你這個小爺回不回的去府裏還兩說呢,有個伴陪著你也是兩個人的造化,這趟差事自己反正左右是不會錯的。想著叫著小二溫了壺小酒暖暖身子。

“我說小爺,你的新朋友怎麼稱呼呢,我總不能一直叫人家小叫花兒吧。”九天喝了酒更沒有顧忌了。

“我…。我沒有名字,他們叫我小貓,大概我以前姓蘇。”小乞丐輕聲細語,卻並不害怕也不羞慚,似乎一個規矩的名字並不比一顆好吃的果子更拿得出手。

“小貓兒?!”厲驚蟄噗呲笑了,“有意思!不過我爹可不會喜歡,不如我送你個名字,叫你銜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