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白安垂下眼,想起數年前在沙州初遇羌令訣時灑脫的自己,隻覺得恍如隔世。
她從沒有向他要求過將來,但卻篤定如果她的將來真的是他,他們必定會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到了今日,她明明知道她和墨雲深再也不會隻有彼此,她卻還是願意為了他留在踏孫。
“但是我沒有辦法拋下他。”
越白安並不是鐵石心腸,也不會永遠惴惴不安地猜測墨雲深對她的真心。
她總是假定他終究會有別的女子,而她會因為嫉妒而麵目全非,漸漸地失去他的愛。
但這不過是她努力讓自己硬下心腸的一個借口。
更多時候,她其實會想,如果她真的離開他,去追求她向往的天地浩遠而把他一個人拋下,讓他獨自去麵對刀光劍影與血雨腥風,他會有多麼痛。
而她怎麼會舍得讓他難過。
別的女子也好,甚至是之後其他人的子嗣也好,她知道自己一定會介意,可這些介意比起墨雲深,全都不足為道也。
羌令訣似是被她這番話震撼了,久久沒有出聲。
他靜靜地盯著案幾,直到笑歌將點心放下,又為他沏好茶遞到他麵前時,他才緩緩地回過了神。
“秋水。”
羌令訣抿了一口,清俊的眉眼露出了溫和的笑意:“你還是喜歡這茶。”
越白安也端起茶盞吹了吹,飲過一口之後才看向羌令訣:“你也知道我怕苦,又不是正經的大家閨秀,不喜品茶隻喜飲酒。也就隻有秋水能入得了眼。”
其實已經記不太清楚,當年他們兩人之間,到底是誰先帶著誰發現了這茶。
但羌令訣卻始終記得那時的他少年得誌,意氣風發,從不曾掩飾過自己對麵前少女的喜愛。
縱然天下女子數不勝數,可這一遭塞北江南,也就隻有越白安入得了他的眼。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越白安剛剛伸向食盒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中,她不解地看向羌令訣,正準備將這個危險的話題一帶而過,卻被羌令訣止住了話:“無論之後的路有多麼難走,我都希望你能如今日這般走下去。”
而如果你選擇回頭,我一直在。
越白安默默拿起手邊的茶盞,有些慌亂地仰頭喝下了一大口,她一向靈活的頭腦這會兒像是被什麼東西凍住了一般,看著羌令訣許久想不出該如何回應他。
最後還是羌令訣主動提出了告辭,才終於打破了彼此之間的尷尬。
越白安滿心沉重,不知該如何接下羌令訣的滿腔心意。但她剛才的無言卻又好像已經默許了他的陪伴與等待,隻叫她在他麵前愈發無力。
“王妃,羌大人這事兒,您打算如何辦?”
細語和笑歌都聽見了羌令訣剛才的那些話,除了暗自驚歎羌大人在她們王爺不在的時候居然這般膽大,更是詫異他的深情。
他竟然可以做到讓自己所愛之人與旁人執手而行,而他隻願在暗處守護一生。
“若是旁人對我說出這些話,我早已讓人將他趕出王府杖責三十了。”
越白安在細語的攙扶下重新走回床邊,笑歌急忙拿出軟墊放在越白安腰後,讓她半坐在床邊與她們閑話。
“唯有他,我做不到。”
記憶中那個少年與如今成熟穩重的男子,在越白安心裏漸漸重合成了一個人。
那是她的羌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