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晴小心地說出自己的擔心,她唯恐彭長宜接受不了,就悄悄地看了他一眼。
彭長宜對她說的話沒有絲毫的反感,反而奇怪她對孩子的心理和對他的心理分析得這麼到位,說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我沒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孩子的事?因為我從來都不認為那是事,可是居然被你說出這麼多的道理?而且還非常準確?”
舒晴笑了,說道:“你不認為是事的,不等於就不是事,是因為你缺乏站在孩子的角度上考慮問題。”
“唉——”彭長宜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一天到晚有多忙你是看見的,我一個禮拜見到一回孩子,她一見到你,從上車開始,就撅著小嘴叭兒叭兒地跟你說個沒完,不是康叔叔就是媽媽,要不就是老師和同學,說的都是別人的毛病。我哪有時間聽一個小孩子嘮哩嘮叨的,感覺她在這一點上有點隨她媽媽,有時就懶得聽,就像你說的,更沒有想要站在一個孩子的角度考慮問題了。”
舒晴說:“是的,她跟你說的目的就是想在爸爸這裏獲得同情,或者是安全感、認同感。媽媽剛結婚不久,肯定正處在婚姻的磨合期,再加上孩子不喜歡這個繼父,跟繼父上不來,她也有難做的一麵。她肯定不想再離一次婚,肯定會在某種程度上對那個男人的遷就和寬容就會多一些,這不表示她對女兒的愛減少了,她可能會認為女兒是親生的,差一點沒有關係,反正我跟她的關係是牢不可破的。久而久之,孩子就會認為媽媽偏心了,而且還額外給他錢花,不出問題就不正常了。”
彭長宜說:“你說得的確是這麼回事,不但她媽媽是這樣,我有時都是這樣,覺著自己的孩子受點委屈不算什麼,很快就過去了,所以每次她跟我控訴媽媽的時候,對孩子批評就多,對她媽媽就少多了。”
舒晴說:“這樣做的直接後果就是她跑去找爺爺尋求庇護去了。但一旦有一天爺爺不在了,或者爺爺也不向著她說的時候,情況就嚴重了。”
彭長宜聽了舒晴的話後,不停地點頭,說道:“你說得太對了,看來,小孩子也不能忽視啊。對了,你也不大,也沒有結婚,你怎麼這麼有經驗?”
舒晴的臉稍稍紅了,好在彭長宜看不見,她說道:“別忘了,我是搞理論研究的,理論研究的基礎是什麼?”
“是什麼?”
“客觀,公正。”
“哈哈。”彭長宜笑了,說道:“謝謝你給我上了一堂客觀公正的課。女兒大了,該進入青春期了,看來,我是要好好研究一下她了,不能讓她對我這個父親失望,更不能讓她沒有安全感。我是該要好好反思一下了。”
舒晴說:“其實我說得這些你都明白,甚至比我考慮得還要深遠,隻是被你忽視了。”
彭長宜歎了一口氣,說道:“太忙了,躺在床上琢磨的都是工作的事,人事的事,哪有時間考慮別的。”
舒晴說:“趁著你說話女兒還聽,就多說給她一些聽,等女兒真的長大了,你有時間說了,人家都沒時間聽了。我媽媽常常說,早知她不在自己身邊,那個時候就應該多抱抱她,現在想抱了,也摸不著,也抱不動了。”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的確如此。不過你父母一看就是知識分子,多平和的一對老人。”
舒晴感慨地說:“是啊,我從小跟他們學到了許多,自打我參加工作那天起,你就別想著上班遲到這一說,每天晚上都是他們給我定鬧鍾,他們從不擔心我偷偷改定時間,因為他們會把監視工作做到底,如果不按點起床,他們會直接到你房間把你叫醒。我上班他們說的最多的話就是聽‘領導的話,團結同誌’。他們真的是一對非常善良的老人。你知道嗎,盡管他們收養了我,把我養大成人,但仍然保留著我生身父親的姓。舒,是我養父的姓,晴,是我親生父親的姓,他們為的是讓我記住我的生身父母。”
彭長宜說:“哦,還有這個‘晴’姓?”
“是啊,很少。”
彭長宜說:“這兩個姓組成的名字很好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故意起的名字呢,因為搭配得非常和諧,自然。雲卷雲舒的舒,晴朗的晴,我現在還記得你第一次介紹你的名字時說的話。他們很善良,也很用心,從那麼小開始養育你,現在把你養這麼大了,跟親生已經無二了。”
舒晴說道:“的確是這樣,他們讓我尊敬和敬佩的原因不隻是養大我的本身,我還非常崇拜他們,他們心懷寬廣,生活態度很達觀、健康,父親一直都很崇拜辛克萊.劉易斯說的那句話:在這個世界上想有所成就的話,我們需要的是豁達大度,心胸開闊,我一向主張做人要寬宏大量,通情達理。父親說,你隻有做到豁達、包容,自然你的內心就會明朗、寬廣、飽滿和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