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年,這時候手機雖是稀罕物,但也沒有十年前那種大哥大兩萬人民幣一隻,有價無市的罕見情況。
在思瑜的強烈建議下,夏友良這幾天新入手一款摩托羅拉。黑色的外殼,頂部突出一塊天線。比起板磚樣的大哥大,小巧精致的它無疑是潮流風向標。
此刻,方峻正握在手中,快速的撥號後掛在耳朵上:“我這有個患者家屬,未成年人,沒犯什麼大錯。你問問法院那邊,給灤城這邊來個電話,沒什麼情況就快點放了。”
“就一個朋友,那孩子名叫……”
思瑜聽到他的停頓,忙在紙上寫三個字,方峻掃一眼繼續說著:“夏思明,夏天的夏,安祿山史思明那個思明。”
什麼史思明!思瑜想到麵前此人還在幫忙,果斷掩去怒氣,隻狠狠瞪他一眼。
方峻無奈的攤手,兩人之間的啞謎,恰好被坐在正麵的王鴻梁看到。
雖然小方解釋過他的意圖,但他無論怎麼看,都能察覺到兩人間那滿滿的曖昧。現在的年輕人,自以為隱瞞的好,可瞞不過他老人家。
“我有個哥哥在法院工作,他會盡快核實下,詢問這邊法院。”
輕飄飄一句話,卻讓夏家安定下來。這段時間求醫,他們能看出王大夫師徒是十分穩妥之人。就像中藥和這次親自來診斷,沒有大致把握,他們不會主動去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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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時分,王鴻梁與夏家夫婦交流肝癌養護注意事項。倒不是區別對待,而是他敏銳的發現,林麗芬在個把月內病情非但沒有惡化,化驗報告反倒略微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如此典型的例子,讓這位世界頂尖的肝內科專家十分欣喜。他敏銳的感覺到,癌症會成為先前肺結核那樣困擾人類的醫學難題,如今他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典型臨床案例。
思瑜給大人們端上水,從廚房取出幾個瓜,準備繼續冰上。
走到葡萄架下,她正好看到站在那的方峻。他盯著一片葡萄葉,仔細看上麵趴著一隻蝸牛。
“你怎麼在這?”
“這葡萄長勢挺好,是誰在收拾?”
方峻很自然的接過瓜,綁在支架上,提著繩子一點點往下放。
“恩……是我爸,每年秋天他都會減掉多餘的樹枝,把落葉埋到地下。過一個冬天,營養都集中在有數的幾個枝條上,長出來的葡萄就會很好吃。”
“原來是這樣,不錯。”
見他動作利落的冰著瓜,思瑜幹脆坐在躺椅上,看著他手臂在半袖白襯衣中擺動,肱二頭肌不停地露出來。沒想到這人一副文弱書生樣,身上卻不缺肉。
她不是真·十八歲天真少女,此人剛幫她救出弟弟,此刻又如此殷勤,肯定不會是什麼樂於助人,或被她周身的氣質所迷惑進而上演王子灰姑娘的愛情童話。
“這大概是守株待兔……”
她聲音很輕,卻還是被方峻聽得一清二楚。到現在,他已經不想再探尋麵前少女那謎一樣的身世。
“夏家是不是要辦個麵粉廠?”
“恩,現在就等機器報關。”
思瑜坐在躺椅上,身體稍微有些僵直。麵前此人可不是最新醫學的那種書呆子,跟他合作,她必須得考慮周全。
“在這之前,想不想先去大企業學點經驗?”
大企業?這詞如錐子一般,頂破先前堅固的壁壘,前世一些傳聞立刻如潮水般湧出。情到深處時,黃辛誠曾經說過黃家發家史。似乎是打敗了當時名動一時的方家,頂替其位置。
方峻,方家……包括方才給政府部門的電話,她一直以為,如方峻這般氣質沉穩之人應該是個紅二代。
“你家的?”
對麵點頭:“算是吧,也不全是。”
那就對了,自古官商不分家。在她的固定思維裏,官商勾結都應如姚、黃兩家一般,一家專注政界,一家在商界發展,彼此相互扶持。
而她卻忘記,有另外一種,自家同時兼顧兩方。前世那個被徹底打壓下的方家,似乎就是這其中的“反麵教材”?
“我高中還沒畢業,你覺得可以?”
“完全可以。”
雖然沒多說話,但他語氣中的確定還是觸動了思瑜。看來這段時間她做的一切,都落在方峻眼裏。
“看一個人合不合適,不在乎年齡,而是在於有沒有真本事。”
這話思瑜完全同意,想起黃辛誠口中那個方家,應該跟姚家在一個平麵上,甚至比其還要高。如果以此為起點,那她的複仇會容易許多。
可是她更明白,事情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簡單。當初她以長子媳婦的身份在黃家做事,還不是被束手束腳。方家或許開明些,但也不會允許她將整個企業當槍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