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回來時思緒有些雜亂,但一到軸承廠家屬院,她就換上了自信陽光的麵容。原因無它,牆倒眾人推。父親奮鬥二十年,本已是廠裏中層,現在第一個退下來,別家會怎麼想?
倒不是她死要麵子,很長一段時間之內他們家都要住在此地,總不能讓人指指點點。
一拐彎,剛走到水泥蓋板上,遠遠的就見到穿棗紅上衣留齊耳短發的中年婦女頻頻朝這邊張望。思瑜一手一隻袋子,隻能張嘴喊道:“媽,我回來了。”
林麗芬迎上來,麵露輕鬆∶“怎麼這麼晚?”
“我剛好在銀行遇到方大夫,想著你的藥還剩沒幾天,就跟他去拿了兩個療程。對了,醫院裏有熬藥的砂鍋,王大夫做主給我一個。用這個熬出來,療效肯定好。”
“那可真得好好謝謝王大夫,這麼瑣碎的事他都肯幫忙。”
思瑜嘴角抽抽,最終還是決定維持這個美麗的誤會。不然母親知道方峻的事,一定又會多想。
“恩,對了媽,爸和弟呢,都回來了麼?”
一邊說著,兩人一邊往屋裏走著。將東西放下,她掃一眼寂靜的客廳,就知道此刻沒人。
“都還沒,思明說跟新交的朋友一起去打球。”
“他去打球?打什麼球?台球還是籃球?”
也不怪她著急,弟弟不是咿呀學語的幼童,多說幾遍就能改。想讓一個叛逆期的少年改變需要長久的努力。尤其思明自製力不夠強,改起來更是麻煩。
“是籃球,他穿著掛肩背心、抱著球出去的。”
思瑜正準備說些什麼,院子的大鐵門嘎吱出聲,一輛大金鹿被推進來,筐子裏帶著一隻籃球。
“他們回來了,媽。”
“恩,你弟現在是真學好了,那天我遠遠的見過跟他打球的,平頭正臉,一看就是個好孩子。”
“不是那些小癟三就成,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母女倆對視一眼,眼中全是對彼此的讚同。思瑜再次慶幸她留在了夏家,同姚家的等級森嚴她小輩必須無條件服從長輩不同,這裏誰有理誰說了算。
“你們娘倆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夏友良進屋換上拖鞋和大褲衩,坐在離妻子最遠的一角,吹著風扇涼快。
“爸,我在銀行換了些硬幣。從你辭職開始,咱們家每做成一件事,就往這空咖啡瓶子裏存一枚,等到過年,拿出來比比誰多。”
她這是參照《飛屋環遊記》的男女主人公,這法子前世她就用過。雖說簡單,但對培養好習慣有奇效。
“辭職”這字眼讓夏友良很是舒服,他不是被人趕走,是主動不幹的。
“怎麼不行,就擺在茶幾上。”
於是打完球的夏思明換衣服出來,懷裏就被姐姐塞進一隻大號瓶子。
“能堅持到年底,我給你買新款的任天堂。”
一句話堵住弟弟的嘴,她隱約記得思明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擁有一款任天堂遊戲機。男生愛玩遊戲倒沒什麼,隻要把自己的事做好就成。
“妮兒,你……賺了這麼多?”
思明剛想反駁,就聽到母親倒吸涼氣的聲音。抬頭一看,父親同樣也是滿臉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