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別哭,來世我還做你的女兒。”
“寶兒,不要,你不要丟下媽媽啊。”
“媽媽……”
寶兒一閉眼,再掙開,就發現自己已經在空中飄飄蕩蕩。
看來她是真的死了。
床上躺著的那個人長著一張讓她無比熟悉的臉。這該死的白血病真是把人家可憐的小姑娘折磨得不成人樣了。不僅臉色蒼白,還頭頂光光的不見一根毛。
寶兒直呼:“媽媽,你可千萬別讓親戚朋友“見識”我的遺容啊。”
可惜,沒有人聽得見。
“啊……寶兒啊,你睜開眼看看媽媽啊。”病床旁邊的媽媽使勁地搖晃著寶兒的身體,發了狂一般,爸爸也捂住臉痛哭出聲。
“媽媽,爸爸,你們不要這樣,你們要好好活下去,不然寶兒走了,也走不安心的。”
“媽媽”正當寶兒要飄到媽媽那邊去的時候,身體被牢牢地鎖住了。
啥?她不是死了嗎?
“你該上路了。”寶兒回頭一看,原來是鬼差大哥啊。
寶兒依依不舍地看著在她麵前哭得聲嘶力竭的媽媽,無力地說:“恩,可以走了。”
鬼差大哥一揮手,前頭便浮現一個大黑洞,裏麵是無盡地黑暗。寶兒渾渾噩噩,任由鬼差帶著走。
“你就在這排隊吧,喝過孟婆湯就可以投胎了。”
最近死的人還真多啊,這隊一排不知道已經排了幾天。反正當了鬼,不覺得餓也不知道累。寶兒踮起腳尖,已經隱隱約約能見到傳說中的孟婆。
快了,快了。
“喂,喂,別推我,後麵在幹嗎呢?”寶兒大喊,沒想到這地府是這麼沒有秩序的。
“後麵怎麼搞的?死了都不讓人安生。”旁邊一個阿姨破口大罵。
這句話形容得太貼切了,寶兒捂著嘴偷笑。
“啊……”
有人喊道:“救命啊……”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鬼魂們死命地你擠我推,“怎麼回事啊?死了都不讓人安生,太過分了。”寶兒再次抱怨,現學現賣。
因為太矮了,什麼也看不見,她搞不清楚狀況。
隻聽有人在喊:“後麵來了一群地魔要抓鬼魂去做苦工啊。”
“我先喝,我要先投胎。”
“我先,我先。”
一時,眾鬼一擁而上,往前擠。
“排隊,排隊。”有鬼大聲抗議。
“去你媽的。”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狠狠地踢了可憐的寶兒一腳。
“啊……”寶兒被推到一個大漩渦裏,痛苦地哀號。
好像是個無底洞?
不會是畜生道吧?
“啊……不要啊。”
又是一閉眼,一睜眼。竟是決定了寶兒兩世的命運。
這是哪啊?好像是一張床?
還好,不是豬圈。
知足吧,認命吧。
十四年後……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欞,柔和地撒在床上。
庭外的桃花飛飛揚揚地飄落,鳥兒歡快地唱著歌。小君披上外衣,走出房門,伸了個懶腰。
齊伯正在庭院清掃散落的花瓣,頭發發白,佝僂著背,時不時發出一聲輕咳。
小君踮起腳尖輕輕地走到他背後,伸出雙手蒙住他的眼,壓低聲音道:“猜猜我是誰?”
齊伯輕笑:“小姐今天起得可早啊。”
小君嘿嘿地幹笑兩聲。
“您起得更早,這地還是我來掃吧,您一邊休息去。”說著,她便搶起齊伯手裏的掃帚。
齊伯擺手道:“不必,不必,齊伯雖已是一把老骨頭,這點輕活還是幹得的。小姐還是回屋看看書。一會做完早飯,我給你送過去。”
“不行,我餓了。齊伯現在就給做飯吃吧,掃地這事我來做好了。幹完活再吃飯,我可不想當米蟲。”小君扯著齊伯的袖子撒嬌。
齊伯拿她沒辦法便應下離開了。
滿園的桃花,庭內的石桌石椅,甚至是這地上的螞蟻……
哎,這一切似乎已經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十四年了,讓小君回顧一下,這裏是哪?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年代?也不知道。
齊伯隻告訴她這裏是趙國。至於是不是曆史上的那個趙國?就不得而知了……十四年前,寶兒睜開眼發現今生她已經長到了一歲。
真是虧大了!
寶兒的今世姓尹名小君。
可憐她娘在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年就生病死了。
所以小君是個沒媽的孩子。
而她的爹呢?
寶兒卻是極少見到他的。當初爹爹把寶兒和齊伯安頓在這個桃源村,圖自己安心,了無牽掛。揮一揮衣袖,不知道他幹啥去了。
六歲的時候寶兒曾經嘟著嘴,嬌燦燦地對爹爹說:“以後爹就留在園子好不好,再也不要離開了,小君好想和爹住在一起。”
爹爹輕柔地撫著她的頭發,無奈地歎口氣,道:“爹也想時時刻刻照顧小君,看著寶貝一點一點地長高長大。可是現在……爹有很重要的事。所以隻好暫時讓齊伯照顧你。等爹把事情做完了,就帶小君回家鄉,好不好?”
誰知那“暫時”一拖就是十四年。
“家鄉?爹,我們的家鄉在哪啊?那裏美不美呢?”小君作乖寶寶狀,好奇問道。
爹爹望著南邊的天空愣了半晌,帶著無限的感慨,道:“我們的家鄉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那裏有山有水,人間仙境一般,可美了。可惜……爹還不曾帶小君去過呢。小君一定會喜歡那裏的,像你娘一樣舍不得離開……”
“我要去,爹,我們明天就去。”小君扯著爹的衣袖撒嬌道。
“乖寶寶,現在還不是時候,等你長大了,爹一定會帶你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