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極其炎熱的夏天,炎熱到打個雞蛋在車蓋上,等幾分鍾就能吃到熟透的煎蛋的程度。大部分南方省份,都處於這樣的高溫之下,即便是有著綠城之稱的華西省省會南城,也逃不過這席卷整個南方的炎熱。戶外、街道上,所有的感覺,都隻是炙熱。即便是有著蔥鬱樹蔭所遮蓋的道路,也不過避免了太陽的暴曬,卻仍然擋不住沿著柏油路麵滾滾來襲的熱浪。在這樣的天氣裏,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所有人都更願意選擇待在有著空調和冷氣的室內,而非猶如蒸爐一般的戶外。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夠這樣選擇。秦明一身大汗地走進top網吧,推開冰凍廳的玻璃門後,那猛然襲來的冷氣讓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但他隻是深呼吸了一下,接著又張望了一下,快速地走到角落一旁一個雙人座旁的空位上,打開了機子,隨口問道。“還剩多少時間?”他問的是坐在他旁邊的一個青年,兩人顯然是認識的。青年的頭發有些淩亂,坐姿也有些歪歪斜斜,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攤在椅子上,毫無骨架的軟骨人一般。如果要說什麼第一印象,那麼這樣的形象的第一印象就是——死宅,逃避生活的遊戲宅,家裏蹲等等不好的詞彙。青年漫不經心地抬眼看了秦明一眼,懶散地回答。“兩個半小時。”“那開始吧。”秦明這樣說,“應該至少能衝到鑽石吧。”“那要看臉。”青年稍微直了直自己的身子,“不過我話可先說在前頭,鑽石分段就隻能拿原來說好的價格的一半。”“一半是多少。”秦明問。“五百。”“有些少了啊。”秦明有些鬱悶,但這又是因為他自己的緣故,怪不得別人,“算了,打吧,抓緊時間。”兩人沒有再說什麼話,而是各自登陸了帳號,開始遊戲了起來。在遊戲的過程裏,大多時候,都能夠聽到秦明在氣急敗壞地罵人,指責隊友太坑,而那懶散的青年,卻是極少說話,偶爾說話,也是用那懶散的語氣簡單地提醒著一些情況和變化,坐在一起的兩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兩個半小時的時間很快就過去,秦明從坐椅上站了起來,拍了拍那青年的肩膀。“小楚,出去抽根煙,聊會。”沒有等那青年回答,他就已經朝大廳外走去,隻留給那被稱為小楚的青年一個背影。青年抬眼看了一眼秦明的背影,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晃晃悠悠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也跟著走了出去。兩人走上了網吧上麵的天台,秦明掏出一包煙,點了起來,然後遞了一支給那青年。青年卻沒有接,而是自己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從裏麵拿出一支,自己又摸出了一個一塊錢一個的打火機,給自己點上。“抽不慣玉溪,還是習慣這便宜的雙喜。”秦明笑了笑,沒有說什麼,而是抽了一口,長出了一口氣。“你最近怎樣?”“老樣子,你呢,似乎最近有些忙啊。”“嗯,是有些忙,案件忽然變得有些多,******,連火災都有些多。”秦明罵了一句粗話。“火災應該算治安案件吧?不歸你們管的吧?”“本來是不歸我們管的,但治安科那邊說火災有些太頻繁了,雖然結論都是因為高溫導致的意外事故,但還是希望我們能夠抽時間出來留意和注意一下,這不,剛來晚了,就是跑了一個火災現場。”“啥地方?”“郊區的一個工廠廠房,在倉庫廠房裏堆放的陳舊物資,因為堆積時間太長,又不通風,加上最近實在是太高溫了,所以引發了自燃,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哦。”青年點了點頭,“辛苦了。”“還好吧,隻是查看下現場,在什麼位置做什麼事唄,還好不是什麼真的縱火案,不過這段時間火災也忒多了一點。”秦明這樣感歎著,但很快,他反應了過來:“你小子別轉移話題!”青年幽幽地歎了口氣,把手撐在了天台的欄杆上:“說吧,你還要回去上班呢。”“你!”秦明指了指青年,也是歎了口氣:“怎麼說你好呢。”“來的時候想怎麼說,現在就怎麼說。”“那好,我可說了。”“說吧。”“你說你都畢業兩年了,這兩年來,你真正認認真真的去找過幾次工作?!幫你聯係了兩次工作,都是做不到一個月就不做了!還說什麼要做電競選手!好吧,你說你如果真打算朝這邊發展,你有這個天分,我也不說你什麼,可這兩年來,你打出什麼名堂沒有?!現在你都24了,電競選手的黃金年齡也過了吧?還拿這個做借口?!別的不說什麼,起碼你能養活你自己,但現在呢,養活你自己都困難!上個月的房租,還是我幫你交的!你是打算一輩子做那所謂的**絲麼?!”秦明一開口,就是一通噴,把青年噴了個體無完膚,話是一段接著一段,內容不外乎是指責青年大學畢業後不好好工作,對自己的生活沒有合理的規劃,也不思進取,每一天都是得過且過。隻是看著青年那麵無表情,仍然顯得很懶散的樣子,秦明的語氣,也從之前的聲色俱厲,變成了無可奈何,最終,秦明還是又歎了一口氣,拍了拍青年的肩膀。“你啊,也該為自己做些打算了,起碼有點樣子,這樣的話,我爸他也才會放心,不然你現在這情況讓他知道,他又該會覺得對不起你父親了……”聽到秦明的這句話,青年的眼角動了動,不過也隻是片刻,他站起來,直了直身子。“知道了,過幾天我就去找工作。”他這樣回答著。“真的?”“真的。”青年有些無可奈何,“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再幫我聯係一下或者找一份也行。”“嗯,我回頭問問我朋友和同事,到時候別做了一個月又跑啊。”“知道了。”青年皺了皺眉頭,“別總和個長輩似的,你也大不了我多少,你今年也才二十八吧?”“二十七。”秦明很認真的糾正著。“知道了,你趕緊回去值你的班吧。”青年揮了揮手,“改天再一起代打。”“成。”秦明點點頭,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沒說,隻是拿出錢包,掏出幾張一百塊的人民幣,“先拿著吧,代打的錢到了,你再還我。”青年沒有拒絕,而是直接接了過來,點了點頭。秦明又叮囑了青年幾句,離開了天台,不一會兒,青年就看到樓下方,秦明跨上他的警用摩托,發動著車子離去的身影。看著遠去的摩托車,青年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和什麼人對話一般,說了一句話。“你說,像他這樣活得那麼認真和負責,會不會很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很害怕自己活得很累。”他的身旁傳來了一個聲音。不知道何時,青年的身邊,出現了一個穿著黑色短紗裙,皮膚極其白皙的年輕女孩,她一邊這樣說著,一邊走到了青年的身邊。“我怕個毛線,隻是懶得活得這麼累。”他這樣說著,自嘲的笑了笑,“而且因為你的出現,我本來就活得很累。”“而且很失敗,失敗到你養父和兄長都看不下去。”“能不用那麼書麵的詞語嗎?”青年這樣說著,然後伸了一個懶腰,“走了。”“去哪?”“找點錢,要不吃什麼?說起來也真是,你居然也要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