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兩人再次想起這次完全偶然的重逢,都不禁唏噓。看似尋常,卻開啟了未來的不尋常。
用過飯後,二人敘話。
陸青才知道張鎮出身於國公府府兵。此時的武將當然是不能和開國之時相比的,當年的國公府至少擁有府兵上萬,國公對這支軍隊有絕對的指揮權。隨著太平盛世的來臨,皇帝老爺當然不放心這些武勳手下的經兵悍將,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一代代皇帝漸漸收回權力,減少府兵的數量。到了今天,作為第一武將的鎮國公府上也不過剩餘府兵三千。
張鎮是三千人中的一員。
“陸大夫,鎮有個不情之請,唐突之處還請你見諒。”
“請講。”
略微沉吟,張鎮吸了口氣,仿佛下定了決心。
原來,府兵也是有家眷的。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府兵的數量基本維持不變,可是免不了有死傷。傷了殘了當然就會退下來,軍隊裏會補充新鮮血液。而這些傷兵們就成了無用之人。英雄末路,最是令人傷感。
這些至少是幸運的,保留了一條命,還能活著與家人團聚。
更令人痛惜的是那些在戰場上喪生的士兵,英魂已遠,隻留給親人們無法彌補的傷痛。
然,這還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這些人還要生存。那些可憐的撫恤金並不能讓活著的人一生無憂。
國公府算是厚道的,每月都會給這些人一些銀錢,不過也很有限。一代代,一年年,數字的積累,到了今天已經成為國公府的沉重負擔。
這些人的家裏有兒子的還算好,因為兒子總會長大,或再被選拔入府兵,或出外謀生,總算是有了活路。最怕留下老弱病殘,生活的困頓可想而知。
張鎮是遺腹子,十歲時,母親最終被生活壓垮,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張鎮可以說是吃著百家飯長大的。那些傷殘的士兵不能再上戰場,可是經驗還在,張鎮的武藝也是來自這些老兵。
張鎮十六歲被選入府兵,至今五載。每次從戰場上回來,都要回到那個對他有再生之恩的大家庭裏。
因為困窘,許多人病了都是挨著。更不用說許多從戰場上下來的老兵,滿身傷痛。
張鎮想讓陸青為這些人診治。尤其是這幾天有一位他敬重的叔叔舊傷發作,痛苦不堪。張鎮本想去請大夫就碰到了陸青。
知道了事情原委,陸青二話不說,讓南珠回去取她的藥箱,而她自己則先跟隨張鎮去府兵家屬區。
就算陸青有了心理準備,還是被這裏的簡陋震撼了。
這裏已經是城郊了。低矮的土坯房,甚至比不上曾經在原村那個偏遠的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