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軍人聽了之後,聲稱,他做不了主,要向上級彙報。
實際上,這時聯合指揮部的幾個頭頭正在三樓上,對於二樓的情況,他們知道得清清楚楚。群眾代表一進樓的時候,他們之間就商量過和代表談不談,首都民兵指揮部的一個頭頭說:“談什麼呀,我們代表誰呀。”於是就打電話請示,回答說:“不能和他們談判,一談,就等於承認他們是合法的了。”所以,這夥人躲在三樓上,根本不和代表見麵。
就在談判代表進樓後不久,曆史博物館跑出了100多名戰士,由一個40多歲的軍官領隊,直往人群衝來。
他們要幹什麼,人們一看就知道。最先發現他們的是當時爬在樹上的一個工人,他立刻向“小平頭”喊道:“解放軍衝過來了。”
“小平頭”立刻拿起喇叭喊起來:“後麵的群眾把他們堵回去!”
幾個正站在吉普車上的青年馬上跳下來擋住他們的去路。
一個青年領頭振臂高呼:
“解放軍和人民心連心!”
“我們永遠懷念周總理!”
領頭的軍官立即停住了腳步,接著,四人一排的隊伍都整齊地停了下來。有的戰士憨厚的臉上露出同情而又為難的表情,有的眼眶裏閃著晶瑩的淚花。
他們不願意鎮壓人民,結果都退回去了。
正在這時,樹上的“觀察哨”又喊了起來:
“那邊警察又來了!”
隻見200多名警察排成兩列,突然從南麵郵局那邊拐了出來,一路橫衝直撞。
正在台階上的“小平頭”,立刻拿起話筒說:“同誌們,大家把警察擋回去!”
人們立刻行動起來。在群眾的鬥爭下,警察很快也退走了。
十分鍾已經過去了。“小平頭”沒有戴表,很多戴表的群眾在廣場發生那麼多事情的時候,也是顧不上看表了。反正,人們覺得代表們進樓談判的時間快要到了,於是有人把時間長度隨便定在一個點上,並且告訴“小平頭”:“還有兩分鍾!”
“小平頭”拿起喇叭向群眾喊道:“還有兩分鍾……還有一分鍾,衝啊!”
“小平頭”帶頭向前衝去,後邊的群眾也一下子湧進了小樓的前廳。恰恰在這個時候,四名代表從樓上下來。
談判的結果自然使群眾失望,但這也是很多群眾預料中的。
首先這根本不是什麼談判,而那位軍人的最後幾句話對於問題的解決是毫無補益的,隻能使群眾更加憤怒。
一個代表在離開小樓的時候,對那個軍人說:“我們隻有把實際情況告訴群眾,群眾要怎麼辦,那就隻能怎麼辦!”
他說的這句話並不是威脅,隻不過是說實在話而已,算是一個坦率的忠告。因為稍微知道一點當時群眾情緒的人,都會這樣認為的。
但即使這樣,那個軍人的回答仍然是一副毫無表情的臉和一張緊閉的嘴唇。
群眾知道了這些情況後,又一次被激怒了。
人們覺得是自己的感情受到了無法容忍的愚弄,覺得跟這些奉命來的解放軍對話解決不了問題。很多群眾又呼拉一下衝進了小樓,自己去找花圈。在小樓東邊的倉庫裏,群眾找到了六七個花圈,接著,又有人從小樓的院裏找到了七八個花圈。
盡管這些花圈隻不過是被“四人幫”收走的千千萬萬個花圈中極少的一部分,但是此時,它們在小樓裏被群眾找到,這就是群眾鬥爭的一個巨大的勝利。
“四人幫”的陰謀和破壞
從4月初開始,“四人幫”一夥對人民群眾在天安門紀念碑前紀念周總理的活動,恨得要死,怕得要命。
那幾天,王洪文多次深更半夜從人民大會堂坐著小車到廣場窺測動靜。
4月4日下午,他又突然竄到人民大會堂,爬上平台,睜大那雙惡狼般的眼睛,窺視天安門廣場。
當天晚上,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又一起來到大會堂,策劃收花圈。
那天,江青的情緒特別煩躁,她板著鐵青的麵孔把北京市負責公安工作的頭頭狠狠地訓斥了一通:
“北京發生了這麼重大的反革命事件,你們就不管,也管不了,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在天安門廣場鬧事的人,該抓的抓,該判的判!”
王洪文馬上附和說:
“對首犯要判重刑。”
說著,他轉身對身邊的服務員說:“人家打上門來了,你們怕不怕,我告訴你們,沒關係,中央會采取措施的。”
他那幾天像得了恐懼症一樣,一會問這個“你怕不怕?”一會又問那個“你怕不怕?”在人民大會堂工作的服務員心裏想:我們沒有做虧心事,心裏沒有鬼,有什麼可怕的?搞陰謀詭計的人才心神不定呢!
這天深夜,王洪文又坐著小汽車,到廣場兜了幾圈,然後偷偷溜進了曆史博物館西南角上聯合指揮部的小灰樓,他親自坐鎮,調集了200多輛大卡車和好幾千民兵、警察,殘酷地毆打並無理拘捕守護花圈的群眾,一夜之間,把廣大人民群眾精心製作的成千上萬個花圈洗劫一空。
4月5日清早,人們發現紀念碑前的花圈橫遭洗劫,再也按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這時,一個家夥又故意尋釁,公開跳出來攻擊周總理,於是,人們抓住他的衣領,要揍這個家夥,一直追到大會堂的東門台階上。憤怒的群眾就在大會堂前高呼:“誓死捍衛周總理!”“還我花圈!”“還我戰友!”
當時,大會堂前,人山人海,歎聲加雪,悲歌震天。
不出所料,“四人幫”一夥下令把大會堂的四門緊閉,還準備了大量捆綁、毆打群眾的繩索和棍棒,運來了大批武器彈藥,調集了成千戰士,埋伏在大會堂裏,隨時準備對手無寸鐵的群眾,進行血腥鎮壓。
4月5日下午三點半左右,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再次竄到人民大會堂東麵對天安門廣場的一個廳室。
這四人個家夥一個個臉色陰森。
姚文元那幾天沒有睡個安穩覺,臉浮腫著,眼裏充滿血絲,胡子拉茬。
說來也巧,聚集在聯合指揮部小灰樓和曆史博物館前的群眾,好像知道“四人幫”就在對麵的大會堂窺視似的,偏偏要在他們麵前示威。
“四人幫”剛到大會堂不久,憤怒的群眾接二連三地把汽車點著了。頓時,廣場東南角濃煙滾滾,烈火熊熊。
姚文元露出門牙,連聲狂叫:“活生生的階級鬥爭嗬,活生生的階級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