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招手讓車停下,汽車減速了,但當他們側身等車停下的時候,車卻猛地加速,甩開了他們。
就在這時,有幾個青年迎到了車前,怒目而視。司機見到這種情景,急忙倒車。
人們忽啦一下子奔向車後,肩扛手推,車子怎麼也倒不動,隻好熄火了。
這輛廣播車現在已被群眾圍得水泄不通。
群眾你一言我一語地問道:
“我們獻給周總理的花圈哪裏去了?”
可是廣播車死閉車門,拒不回答,喇叭裏卻仍然一個勁地廣播:“同誌們,要嚴防階級敵人的破壞搗亂!”
大家滿腔悲憤,再也無法忍下去了。
在人喊道:“砸了那個臭喇叭!”
在群眾的怒吼聲中,一個青年從汽車尾部爬上了車頂。
他就是地質部保定水文機修廠青年工人胡保南。隻見他站直了身子,抬起腿來,照著喇叭狠狠地踹了一腳。人群中像山洪爆發一樣,發出了震耳的歡呼聲:
“好呀!”
“真好呀!”
許多人把自己戴的帽子扔向空中。
廣播喇叭仍然在響著,但是被群眾的歡呼聲淹沒了,人們已經聽不見它的喊叫了。胡保南對著喇叭,又給了它一腳。又是了一陣歡呼叫好聲,帽子又飛起來。
車頂被踏扁了。憤怒的群眾此時什麼也不顧了。
“砸了它!”
“把這輛臭廣播車掀翻!”
激動起來的人們一麵喊著,一麵把小汽車抬起來,使勁一推呼啦一下,車翻了,又一翻,底朝天了。又是一陣震天動地的歡呼聲,人們似乎從來沒有這樣痛快過。
廣播車前的群眾平靜下來了。人們把汽車翻正,而且一致同意把司機送走。
大家閃開了一條路,兩個同誌把司機送出了人群。
大家把那個幹部模樣的人叫了出來,讓他站到車頂上,七嘴八舌地問他:
“你們奉誰的命令來了?”
“我們的花圈到哪裏去了?”
“你熱不熱愛周總理?”
他回答說:“我熱愛周總理。”
人們又說:“那你就喊喊。”
他也喊了起來。
為此,這個幹部後來被“四人幫”在公安局的那個黑幹將認為是經不起考驗,鬥爭不堅決的人。
正在這個時候,從廣場的東南角和西北角各有十多個穿綠色軍衣的人不聲不響地插了進來。廣場東南角的一路已來到了汽車前。
領頭的一個一下子竄上了汽車,拉起那個幹部就要下車走。
那些進了人群的穿軍衣的人也在向前擠,想把人接出去。
“不準走!”
“站住!”
氣憤的群眾潮水般地湧向廣播車,眼看一場衝突就要發生了。
這時,車頂上出現了第三個人,就是剛才砸廣播喇叭的胡保南。
隻見他站在那個穿軍衣的人跟前說:“你等一等,我講幾句話,講完了都讓你們走,現在你想走也走不了。”
他接著說:“你們這些警察,公安戰士,工人民兵,你們也受了周總理多年的教育,可要憑自己的良心辦事呀!以前你們為周總理站崗放哨,可這些天你們在幹些什麼?你們的良心過得去嗎?”
這個青年工人又接著說,“我們知道你們當中大部分人是迫不得已執行命令,但你們起碼應該給群眾一些方便,不要那麼死硬地跟著人家跑。”
這幾句話似乎打動了一些人,人們非常安靜地聽著。這個青年又接著說:
“同誌們,我們要問一問,究竟是誰不準我們悼念周總理?是誰抓群眾?是誰收花圈?同誌們,將來有一天,我們一定要重新最隆重地悼念敬愛的周總理。我們敬愛的周總理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周總理永遠活在我們心中!”群眾接連高呼了好幾遍。
這個青年又說道:“同誌們,這些警察,他們也是在執行上麵的命令,也有難處。今天,我們還是讓他們回去。不過,希望他們回去好好想一想,不能再那樣受人指使來鎮壓群眾了。”
“你們走吧!”人們自覺地為他們讓開了一條路。
廣播車前的這場鬥爭停止了。它表現了廣場上的人民群眾的鬥爭是講究策略的。他們把一般的執行者和指使他們的“四人幫”區分開來了。他們把鬥爭的鋒芒緊緊地指向那一小撮鎮壓人民的罪魁。
正當廣播車旁的鬥爭正進行的時候,8時40分,一支全副武裝的增援部隊開到了人民大會堂的台階。他們把留在那裏的群眾,都轟了下來。
首先上來的是幾十個穿綠色上衣的消防警和交通警。
交通警的胳臂上還戴著白色的套袖,這表明他們是匆忙趕來的。
他們是從東長安街東側開進廣場的。進入廣場後,並沒有開向大會堂而是直奔廣播車,可是在群眾的抗議聲中,他們很快就退走了。
這時,工人民兵還沒有上來。
廣場上出現了短暫的寧靜。
十幾萬人差不多都聚集在紀念碑下和人民大會堂前,三五成群地在談論昨晚收花圈的情況和剛才在廣場上發生的一切。
但是,很快就有人又挑起了新的風波。
有個打扮成工人模樣的人挑動說:
“用這種悼念形式不好,人已經死了,送花圈有什麼用,中央都快表態了,周總理是最大的走資派。”
他的話剛說完,群眾立刻圍上去說:“你剛才說什麼?你放什麼屁呢?!”這人一看情況不好,便扭頭就要跑。
站在他後麵的一位青年人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又將他推向群眾。另一個青年人擠過來揮起右拳,狠狠地打在他的左腮上。
一人動手,馬上就會引起連鎖反應,後邊的群眾也開始對他拳腳相加了。
這個人用雙手抱著頭在人群中胡亂掙紮了一陣,就猛地衝向大會堂台階的北邊沒命地跑去。
由於過於驚惶,在穿過鬆樹牆的時候,還猛地摔了一個跟鬥。
群眾看到這個人跑了,就高喊著“抓住他!”也向他追去。
很快,大會堂前重新拉起的警戒線,從北邊一下子被衝開了。
群眾憤怒地質問這個工人,為什麼喊反動口號。這個工人回答說:
“我沒喊。”
“沒喊,群眾為什麼追你?”
站在他旁邊的人問道,這個人頓時語塞。
有人又問他:“你是哪個單位的?”
這個工人模樣的人沒敢回答。這時群眾對他更懷疑了,質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