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天下(2 / 2)

既然她不敢麵對曄煉,陳思凱和陳思雪已能獨擋一麵,她還是逃吧!逃回山上繼續做那個靜無波瀾的忘塵。心意一定,她連忙抬頭,叫住離去的陳思雪:“思雪!告訴張公子,鄭員外壽筵我一定出席。”

熱鬧的場麵通常容易尋找借口,此刻她需要個借口遠遠逃離曄煉。並非她懦弱,一顆死寂已久的心早已無法再經曆波瀾,無法再為任何人和事付出……

富貴人家的壽筵,自然是盡顯貴氣,熱鬧非凡。

席間所有人都掛著熱情的笑臉,觥籌交錯下依然不忘記拉近關係,談論生意。陳無憂本擔心陳思雪和陳思凱,無法適應人人戴著假麵具的場麵,沒想到兩人倒機警得很,不一會兒就和在場的富商賈貴們熱乎起來。倒是陳無憂冰冷的站立在一旁,苦思如何向張繼祖請辭。

看著忙著和鄭員外聊天的張繼祖,陳無憂實在找不到適當時機。微微苦笑一下,首次感到換個身份後,她連性格也改變了,無法再在這樣虛假的世間生存。

歎歎氣,悄悄轉移身形,向鄭府花園走去!她企圖借著月光欣賞別具風味的花景。

但她料錯了,微弱的新月,根本無法照亮動人的華朵,夜晚的花園如同一片墨跡,根本看不見黑色後麵的東西。心中莫名惆悵與失落,好像整個世界獨獨遺下了她。

再改變容貌,改變姓名後,腦中首次浮現她曾經的華貴。墨黑的空氣中她仿佛看見自己穿梭在華麗的晚宴中巧笑嫣然。那時她是多麼的驕傲,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自己的腳下;那時自己是多麼的狂傲。多少個夜晚像發瘋似的回到家中,興奮的告訴姐姐:“她要把整個草原獻給你!”

可姐姐總是淡淡一笑,她現在才知道姐姐要的不是江山,而是家人的幸福安康……

反而是小弟,總不斷的重複著:“以後她要做個二姐那樣的人!”可現在他卻無力實現。

接著場景暗下,刺目的鮮血,染紅草原,浸涼她的心。她無法忘記,姐姐失去光澤的瞳孔;無法忘記,姐姐毫無生氣的眼中浸骨的恐懼;無法忘記,弟弟眸中的屈辱與不甘……從那日開始,沒人會抱著為她擋去身上的顫抖,沒有會摟著她為去驅走骨中的冰冷。

所有的安慰僅僅是過場。大家奉她為神。每人能感到將她逼入死巷的噩夢,沒人能相信令她快無力呼吸的沉痛。他們隻會相信她神,相信她很堅強,她會化悲憤為力量,狠狠的痛擊凶手!

但他們錯了,她不是神,當痛苦不在承受的範圍的時候,她也想逃避,也需要愛,需要溫暖,也會落淚……

冰涼的淚水劃過,再度回憶,心依然痛得無力呼吸,全身宛若處於冰窖……這是地獄,還是人間?

“別哭!”迷惑眾生的聲音,溫暖的懷抱為她驅趕黑暗。

陳無憂緩緩抬頭,望著那張絕色的容貌,臉上的淚珠連成直線。

她緊緊躲入曄煉的懷中,使勁哭,用力哭……為什麼?為什麼,姐姐和弟弟死的那天,那天沒人這樣的摟著她?為什麼,在蒼天給了她天下的時候,卻讓她失去了溫暖?為什麼,就沒人明白,她要的不是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