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營建新都 惜才樹諫樁(2 / 3)

另一個連鬢胡子武士湊到跟前,瀏覽了一遍,然後一拍腰間的刀柄,向汗王施禮道:“汗王,此人對您如此無理,我馬上到門外把他抓來,當眾懲辦。”

汗王看了半天,不明白這四句話的用意何在,不過絹上的十六個大字,寫得龍飛鳳舞,頗見功力,心裏很想見識見識此人。他朝武士點點頭道:“快到門外把題匾人請來,如他真的有心戲弄於我,等弄明白再懲治也不遲呀!”

武士一手拎著題匾,大步流星地走出殿外,在宮牆大門口宣召之後,果然找到那個題匾人。此人二十多歲,眉清目秀,舉止大方,穿一身淺色明服。他隨武士穿過禦道,踏上殿階,步入大殿,朝汗王施禮之後,就站在一旁。

老汗王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青年,並無惡意,隻是撚須凝思。站在一旁的一個文官見汗王不語,就厲聲喝道:“你這奴才欺負吾滿族人不懂漢語,竟在匾上胡言亂語,戲弄汗王,你可知罪嗎?”

那青年施禮答道:“小人並無戲謔之言,而是金玉良言,治國之策!”

“你這個小尼堪還嘴硬!”武士一拍刀柄,怒目而視地喝道,“你若不從實招來,我當場就給你一刀!”

老汗王馬上一揚手,勸阻武士,和氣地問道:“請問座前的後生,姓甚名何?”

“姓鄧,名公泊。”

“噢!”老汗王抹了一下嘴巴,接著問道:“你這四句話,哪句是金玉良言,治國良策呀?”

那文官著急地揉著衣襟,插話道:“汗王不要信他胡謅八扯!‘木多一撇,正少一橫’正好是‘禾止’二字,這哪裏有一點治國之理呀!”

鄧公泊轉身麵向那文官,從容地說:“這就怪先生隻見其一,不知其二嘍!那兩句並非‘禾止’,而是‘移步’。”

老汗王聽罷一愣,然後撚須沉思,覺得有理,就立即問道:“那後兩句又是什麼意思呀?”

“稟報汗王。”鄧公泊施禮,顯得有些文質彬彬地答道,“‘一點不見’,是‘視’字,兩點全欠,是‘欽’字。四句話合起來就是‘移步視欽’四個字。”

老汗王琢磨了片刻,覺得有理;就暗自高興地問道:“你為我題‘移步視欽’,其意何在?”

鄧公泊又施禮道:“奴才是想,您坐在寶座上處理國事的時候,不要忘記百姓,要常到下麵,體察民情,才能把國治好!”

老汗王聽了喜不自禁,他立即移步下殿,親自把鄧公泊讓到一旁坐下,命侍從擺上幾案,自己親侍筆墨。

鄧公泊端坐幾案一旁,平心靜氣,揮毫自如,立刻寫下“移步視欽”四個大字。當天找來雕刻名匠,精雕細刻,真金鑄塑,不久就掛在大殿正中,作為座右銘。同日,老汗王就下令為鄧公泊加官晉級,官升參將,並令其留在宮內專管民情調查。

老汗王遷都沈陽後,依然保留進諫自由的風習,在宮牆外的正門西側豎起“進諫樁”,隨時傾聽各方麵的奏議、檢舉。

鄧公泊進宮後,每天兩次出宮,專門到“進諫樁”前,及時取下署名或不署名的奏章書劄。

一天清晨,他從“進諫樁”木架上取下一片樺皮小劄,隻見上麵寫道:“兵驕必敗,士腐必垮。汗王坐殿不到幾年,竟有兵將居功自傲,欺壓平民,霸占國寶,不可一世。若長此下去,真金可腐,長城可傾。”下麵的落款是“渾河老船工”。

此諫言傳到老汗王手裏,他坐在大殿反複看了數遍,自語道:“金玉良言!金玉良言!”當時汗王脫去蟒袍,換上便服,離開宮殿,同鄧公泊一起騎上馬,直奔船工集居的五裏河一帶,查訪那位“渾河老船工”。

五裏河在渾河北岸,這裏住著三十多戶常年在河裏打魚,或專門以擺渡為生的漁民船夫。鄧公泊進村後,首先想起和自己一起伐木放排的周興老船工。於是,首先來到周興家裏,登門拜訪。周興把客人帶到院裏葡萄架下,沏上茶,邊飲邊談。三人談嘮了一陣,鄧公泊從褡褳裏掏出那張“樺皮奏折”,問道:“周老伯,你可知這‘渾河老船工’何許人也?”

“你們打聽他幹啥?”周興不以為然地答道。

“我們想請他談談心裏話。”

“我不見汗王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