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軍一分為三。左翼偏將和右翼偏將各率軍七千,其餘由他統率。三軍因軍旗顏色不同,分別稱為黑旗軍、紅旗軍、黃旗軍。
三軍停下,馬林立刻派左翼偏將率軍速奔尚間崖西南約五裏處的斡琿鄂漠紮營,又派右翼偏將率軍直插尚間崖東南五裏處的飛芬山據守。然後自己統率餘部駐守尚間崖,依山結成方陣,環營挖三層壕,壕外排列騎兵,騎兵外布槍炮,槍炮外設騎兵,壕內布列精兵。這樣三營相距數裏,形成牛犄角形的陣勢。等他布置完畢,回到帳內,點著紅燭,笑著對皮廷相說:“老弟,這‘牛頭陣’也許是兵書上不曾記載的。以我之見,此陣既可相互救援,又可以戰車、戰壕阻擊滿洲兵的鐵騎,然後以炮銃、火箭製伏努酋的弓矢。”
“妙!妙!馬老兄若能勝努酋,我將第一個為您請功!”皮廷相從懷裏掏出酒壺呷了一口,奉承道。
馬林聞到酒香,酒癮頓時上來。兵營尚未安頓就緒,他就陪著皮廷相喝起酒來。
天色微明,努爾哈赤派出的探馬一一回到薩爾滸軍帳,向汗王稟報了北路馬林軍“牛頭陣”防守陣勢。努爾哈赤喝了碗馬奶子,吃了塊蘇葉餑餑,就傳令八旗將士,拔營進軍,集中三倍於馬林的步騎兵,速向薩爾滸西北進發。
日出東南,努爾哈赤親自統率一千精騎,來到斡琿鄂漠的黑旗營。黑旗營防守甚嚴,盾車屯營,環營挖壕,排列槍炮。八旗軍離黑旗營約一裏許,黑旗營內明軍先發火炮,烏銃槍,一時濃煙滾滾,火燃枯草。努爾哈赤的先遣隊受到阻攔,死傷多人。努爾哈赤先後派出兩批大刀隊,都未能衝破明軍的方陣。努爾哈赤的右胳膊也被敵方炮火擊傷。黑壓壓的明軍,潮水般地湧來。
恰在這時,皇太極率領的五百白盔白甲白馬的快騎從右翼殺來。
皇太極今年二十七歲,正是血氣方剛、風華正茂之時,再加騎技弓法訓練有素,他衝殺在千軍萬馬中,真如猛虎下山。
他身披鐵甲,外罩白鬥篷,黑鬃的雪花馬如離弦之箭,嘶叫著衝向敵營,他手掄大刀,左砍右殺,刹那間衝出一條血路,隨之兵卒進營,推倒明軍的盾車、火炮,砍死五百鐵騎。在敵營如同入水蛟龍,衝突、砍削、狂奔,明軍頓時亂了陣腳。
皇太極正拚命衝殺,突然他騎的雪花馬被明軍飛箭射中,雪花馬嘶叫著,豎起前蹄。他眼見戰馬將要倒下,恰在此時,忽見身後跑來一匹驚馬,他靈機一動,雙手朝馬背上一摁,身子向後猛地一縱,來了個“過梭”,穩、準地落在跑來的驚馬的背上,又繼續拚殺。
皇太極從小跟著阿瑪努爾哈赤射箭,馬上的功夫甚精,無論是臥馬技、立馬技,還是滾馬技,樣樣精通。就是上馬,他也與眾不同,什麼反背上、抓鬃上、奪鞍上、紡車上,他做起來得心應手,如同馬戲團的馴馬師,樣樣自如。至於箭功,他功夫尤為精湛,他騎在馬上彎起弓來,身穩、眼尖、臂平、力大,什麼右手箭、左手箭、兜底箭、花馬箭、旋身箭,樣樣幹淨利索。
眼下,皇太極衝殺在千軍萬馬之中,憑著他嫻熟的馬技弓法,時而立馬揮刀,時而臥馬彎弓,弄得明軍眼花繚亂,弄不清他的箭來自何處。有時明軍的弓箭手,向坐在馬背上的皇太極射去,可是明軍箭一出手,箭就落空,他早已單腿跨鐙,伏在馬背上一側,回身射出旋身箭,把剛才進攻他的明軍弓箭手射死;有時他掄起戰刀,呼呼生風,飛蝗似的箭頭未等近身,他早已左撥右撩,前掄後揮,把箭撥回落地。在他的坐騎周圍,地上的箭頭,如同秋天的高粱茬子,使明軍的神箭手束手無策,無可奈何。
皇太極的五百鐵騎把黑旗軍的大營攪亂了,一時鐵騎馳突,越塹破柵,廝殺拚搏,所向披靡。黑旗軍領兵大將,營破戰死,明軍見帥將身亡,一個個便丟盔棄甲,四處逃命。
整個斡琿鄂漠交戰,不到一個時辰,馬林的黑旗營,就全營覆沒。
中午,努爾哈赤的八旗軍馬會合後,便直逼尚間崖。
馬林軍中兵士多是周圍林寨新入伍的莊稼漢,入伍打仗,本非心願,行軍時已有不少人偷偷逃跑。此時一聽努爾哈赤幾萬大軍蜂擁而至,更無心應戰。馬林也自知軍心浮動,就當場抓了幾個逃兵,問罪斬首,才算勉強鎮住。
螺號陣陣,滿洲軍勢如排山倒海。馬林選派了幾個善騎的遊擊,前去阻擋,自己便悄悄溜回開原。群龍無首,明軍潰散。不到一個時辰,北路的一萬多大軍,死的死,逃的逃,傷的傷,被俘的都被趕人滿洲人居住的村寨。皮廷相見投馬林無望,便帶著兩個親信,逃回沈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