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山林受教 生鴻鵠之誌(2 / 2)

“這麼說,明太祖像棵喇叭花,先紮根在樹底牆角,然後攀上大樹高牆,才成了氣候?”

範鴻十分欣賞努爾哈赤的聰明,笑得前仰後合地說:“妙!妙!你這比方太好了!‘寄人籬下’不為醜,關鍵是能不能順著籬笆高攀,鬧出個‘一枝紅杏出牆來’。小夥子,如果有一天你能攀上一棵大樹,就可能是個將才!”

“真的?”努爾哈赤拍著屁股蹦得有一尺多高,笑了起來,在山穀裏高呼起來:“我要找一棵大樹!”

一聲呼出,千山回應。“我——要——找大——樹——棵——”回音響徹大禿頂子嶺。

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範鴻老人的話,像盞明燈,照亮了努爾哈赤的心靈,使他開闊了眼界,增長了知識。於是一老一少成了忘年交,形影不離。

春去秋來,花開花落。大禿頂子嶺上的八兄弟與範鴻相處得十分融洽,他們白天一起上山打獵采參,晚上說書講古,不知不覺到了萬曆三年春天。

一天傍晚,大夥一起吃完了晚飯,坐在窩棚前的平坦草坪上,正習槍練武,忽見兩個挖參打扮的人,從山腳下向窩棚走來。他們走到窩棚門口,安費揚古上前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建州右衛王杲手下的兵士。努爾哈赤在窩棚內聽說是建州人,趕忙鑽出窩棚,上前問道:“王杲身體可好?”

兩人沒有直接回答,都眨眨眼睛。高個子反問道:“王杲是你什麼人?”

“是親連親的外祖父。”

“那,你就是失蹤的努爾哈赤吧?”高個子試探著說。

“他老人家被哈達部的王台抓住,送交明廷,被殺害了。”

努爾哈赤從小受王杲寵愛,為此十分想念他老人家。聽到這不幸的消息,頓時號啕大哭。哭了一陣子,他擦去眼淚,從地下抓起一把刀,對眾兄弟施禮道:“長兄、少弟、老前輩,這口氣我咽不下去,不宰了王台的狗頭,我難見父老。”說罷,轉身欲走,被範鴻一把抓住,道:“上山的哪個沒仇?你單槍匹馬,能殺死王台嗎?”

年紀最小的額亦都,也抽泣著說:“三年前,家父、家母被人所害,我一氣之下殺死了仇人。可是,今天我還是四處躲藏,上山避難,有家難歸啊!”

範鴻奪過努爾哈赤手中的腰刀,解勸道:“中國自古有句老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當年在大宋朝,逼上梁山的英雄,哪個沒仇?哪個沒冤?後來他們從四麵八方聚到一起,打出‘替天行道’的杏黃旗,幾百條漢子,攥成一個拳頭,不是一個個都報了仇、雪了恨,使皇上也怕他們三分嗎!”

安費揚古把一條圓木墩推到努爾哈赤身後,按著他雙肩,讓他坐下,說:“範老伯說得對,圈一條狼還得十個八個人呢,何況去殺哈達部最強的王台?如今你沒有千兒八百人,恐怕連王台的山寨都進不去。”

“大阿哥,你先忍耐幾日吧,等咱們自己有了兵馬,所有的仇,都要報!”額亦都依然抽泣著說,“大阿哥,眼下你切莫意氣用事。”

憋了半天,兩眼冒火的圖魯什,突然對著高高的大禿頂子嶺跪下,念念有詞地發誓道:“老天在上,大山作證,我圖魯什豁出命,也要替努爾哈赤兄弟報仇!”

眾人見圖魯什如此堅貞、直率,也都跪向青山,一一發誓,要替努爾哈赤報仇。範鴻雖非女真人,沒有與八兄弟磕頭拜把子,但也被這夥有誌氣的女真男兒的行為感動了,並自願做他們的軍師。自此,八兄弟挖了參,打了獵不再去清河、撫順馬市換吃換喝,而是換馬匹、換兵器、屯糧草,決心像梁山英雄那樣,鬧他個天翻地覆。

他們的窩棚裏曬幹的人參越積越多,貂皮、獾皮和麅子皮也掛滿了整個窩棚。努爾哈赤的心裏總是像有團火在燃燒,他每天除了進山挖參、打獵,空閑下來還會幫忙做飯,幫大夥洗衣服。每天都早起晚睡,將自己累得筋疲力盡。有一天,他在山泉邊洗衣服的時候,實在支撐不住,竟然不知不覺地靠著一棵桃樹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