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玨隻覺得,全身的血都湧到腦子上了!
他也顧不得白夜就在旁邊,心想我今天不狠狠教訓一下這小崽子,我就不出渚園這個門!
他再度撲上來,狠狠一拳往白淩臉上打。如果是別的孩子,歐陽玨不管多生氣,都不會下這種狠手,但是剛才白淩那一閃身,已經讓歐陽玨明白了:白淩身上有內力,功夫說不定比他還高!
他今天不全力以赴,說不定連弟弟的衣服邊都摸不到!
果不其然,那一拳再度撲空,與此同時,歐陽玨就覺得腿彎那兒,被誰狠狠一踢,他不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下一秒,都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又是一擊飛踢!
歐陽玨被白淩一腳踢翻在地,鼻口噴出鮮血!
白淩仿佛恨極了他,衝上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隻是七歲的孩子,出拳卻快似閃電,歐陽玨甚至連睜眼看清楚的力氣都沒有。
他被一個七歲孩子,按在地上暴打。
白夜站在旁邊,背著手,不動,臉上的神色,像是在看一朵開得不甚滿意的花。
白清也站在他身後,一動不動。
那個仆人紫幺,更是低著頭,仿佛沒看見這一幕。
直至聽見了清脆的骨骼斷裂聲,白淩那狠狠一腳踹在歐陽玨的胸口上,白夜這才輕聲道:“可以了。”
白淩那張白生生的小臉上,狠厲的神色還沒收起來,他用冷而毒的眼睛,盯著地上緩緩翻滾吐血的少年,這才往後退了一步。
他一點都不懼怕,因為這就是白家的門風:弱者挑釁強者,那就必須挨打。
他知道白夜不會懲罰他。
果然,白夜什麼都沒說,隻衝著白清一點頭:“送回去吧。”
歐陽玨被白淩踢斷了一根肋骨,鼻梁也斷了。
他在床上整整躺了十天。
這十天裏,他一句話也沒和白清說,白清和翠三他們跟他說什麼,他也置之不理,像全沒聽見。
對歐陽玨而言,他並不是僅僅被一個七歲小孩給打了,而是,他內心某些根基的東西,被摧毀了。
它們原本就已搖搖欲墜,白淩這摧枯拉朽的一腳,讓它們趁此機會,徹底玩完。
他什麼都保護不了,他保護不了蕭桐,保護不了自己,他連一張梅西的海報都保護不了……
他可以隨便被踐踏,他的東西,也可以隨意被踐踏。
白遷聽說他“又”受傷了,二話不說給了一堆藥。
大概白遷也明白,這往後,受傷就是歐陽玨人生的主旋律了。
白遷的藥,讓歐陽玨好得飛快,到了第十天,他就能下地走路了。
這期間白清一直陪著他,他甚至找了膠,把那張撕壞的梅西海報粘好,重新貼回到牆上。
粘得效果不是太好,梅西的臉上和脖子上都能看見那道撕裂的痕跡,倒像是球星本人無端被砍了一刀。
能夠起身坐著,歐陽玨就不再躺著了。他哪兒也不去,就坐在床頭,盯著桌上的蠟燭發呆。
他不肯出門,白清也哪兒都不去,守在歐陽玨身邊陪著他。
看著跳動的燭光,歐陽玨突然輕聲說:“白清,我該怎麼辦?”
白清站在他身後,背著手,沒有回答。
歐陽玨自己也覺得可笑,他該怎麼辦,白清這個外人怎麼會知道?
然而下一刻,他卻聽見白清的聲音:“如果您想回去,和蕭先生一同生活,我會和掌門商量。”
歐陽玨猛然回頭,差點扭了脖子!
“我可以回去嗎?!”他吃驚地問,“你們不是說,我回去會有生命危險嗎?”
白清點頭:“確實有生命危險。所以如果您執意要回去,就得做好死在那邊的準備。”
“……”
“眼下這種狀態,掌門也不會死守著您不放,所以我才說,您現在回去是有可能的。”
歐陽玨的腦子都亂了!
“可是我回去會死啊!會被白家的仇人給殺了!”
“這一點,您不用擔心。”白清仍舊神情自若地說,“我會給您準備好毒藥,這樣一來,在他人動手之前您就可以自我了斷,也就不會被綁架甚至被虐殺了。”
要不是肋骨還傷著,歐陽玨真想跳起來和白清打一架!
“你到底什麼意思?!”他惡狠狠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麻煩,希望我快點兒找地方自我毀滅?!”
“覺得您是個麻煩的人,難道不是您自己嗎?”白清依然靜靜道,“無論玨少爺您身處何地,照這個局麵下去,都是無法保全自己的,這一點,您難道至今還沒有自覺嗎?”
白清的聲音平靜,起伏不比打字機多多少,他的嗓音聽上去很和緩,但絕對談不上柔和,就像物流中轉站裏,機器手抓取易碎的快遞,當然是輕拿輕放,但你不會誤認為那裏麵有一絲溫情。
歐陽玨被他這番話說得,像是往心裏澆了一杯隔夜的茶水,緩慢地涼透了。
白清說得有道理,反正這兒也是待不下去的,他倒不如回去和蕭桐在一起,到時候備好毒藥,仇家找來時趕緊自絕……至少在死前,他和蕭桐還能過一段時間的好日子。
歐陽玨想到這兒,心裏又酸又苦,像生吞了一顆顛茄。
那天晚上,直至躺下,他都沒再講話。
次日一早,歐陽玨爬起來,他在心裏做了個決定。
“白清,你去跟掌門說。”歐陽玨一字一頓道,“就說我想回去。請他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