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變是在受降那天發生的,蕭錚帶了十五個人去見顏舒,卻遭到他帳下勇士的劫殺,很明顯,顏舒反悔了。
見此情景,手下勸蕭錚先退回來,不要硬拚,與趙王做了商議再決定。
蕭錚卻不肯,他說:“就這麼回去,往後我哪裏還有臉麵留在趙王的麾下?!諸君如果願意,就隨我一道衝進去質問顏舒,若心生膽怯,盡管自行回營。”
結果是,沒有一個人願意轉頭回去。
蕭錚就帶著這十五個人,一路廝殺,一直殺到了顏舒的麵前。當他一身是血衝進摩勒部領主金帳之內,顏舒正在招待鵠邪王派來的密使吃酒,主客二人,被從天而降的蕭錚給嚇了個半死。
蕭錚見狀勃然大怒,用刀指著顏舒的鼻子斥責他言而無信,是卑鄙無恥的小人。顏舒被他罵得顏麵大失,他分辨說,摩勒部隻是鵠邪九部之一,勢單力薄,他擔心歸降之後會遭到鵠邪王的猛烈報複。
蕭錚冷笑,他說既然如此,那就讓顏舒看看,到底哪一方才是強者。
蕭錚做了他生命中的又一次豪賭,他願與顏舒帳下的十勇士來一場馬上“奪劫”,他一人,對那十個人。如果輸了,自己連同身後十五隨從,一起把人頭交給顏舒,讓他帶去給鵠邪王請賞。
“如果在下贏了,領主,請把他交給在下。”蕭錚用刀指了指那名鵠邪王的密使。
密使臉色慘白,不由望向顏舒,顏舒沉吟片刻,同意了。
“奪劫”是鵠邪人和狄人都熟悉的一種騎術遊戲,一方為守,一方為奪,要奪下目標手中的兵刃才算贏。當時蕭錚已經負傷,在場的人都覺得他勝算不大,再看看顏舒帳下那十勇士,個個人高馬大,黑壯的如鐵塔般,手裏的刀鋒雪亮冰冷,怎麼看,蕭錚都輸定了。
一刻鍾後,所有的人都不由在心裏扭轉認知:盡管受了傷,但是顏舒手下的勇士在蕭錚麵前,依然好像笨拙無力的玩偶,他們的人頭,接二連三跌落在蕭錚的馬蹄之下。
……當最後一名勇士被蕭錚砍落馬下,他那匹“青玉獅子”已經變成了血獅子,馬匹的雙眼,連睫毛上都掛著絲絲血肉,馬匹傷口的鮮血滴在黃沙上,如一朵朵小小的血花綻放。烈日之下,馬兒好像被這場惡戰給傳染了,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安詳寧靜,變得猛獸一般凶狠,連它恢恢的叫聲,都如同獸類的咆哮。
蕭錚也不是完好無損的,他被那十勇士砍了好幾刀,鮮血從盔甲裏湧出來,漸漸凝固在上麵,變成黑紅色。任憑誰都看得出來,蕭錚贏的不是他的功夫,也不是他精湛的騎術,而是他的耐力,即便是在刀傷劇痛和烈日的煎烤下,他依然能以毅力保持最大的清醒,洞察敵人的每一點動向,並且及時給出致命的反擊。
保持清醒,永遠都不要被恐懼或暫時的歡喜所動搖,像堅守性命一樣堅守著自己的目標,這才是製勝的絕招。
蕭錚在這場漫長的生死“奪劫”裏,堅持到了最後。
“奪劫”遊戲結束,蕭錚騎著馬,握著刀,來到顏舒麵前,他揚著臉,望著顏舒,一言不發。
顏舒望著他,然後,默默跪了下來。
他的帳下,摩勒部的所有人,全都跪了下來。
結局,不言而喻。
然而,顏舒不是輸給了這場賭,他也不是因為膽怯才跪,而是全然臣服於蕭錚的勇氣。鵠邪人崇敬勇士,顏舒也是鵠邪人中赫赫有名的勇士,但他知道,自己比不過蕭錚。
蕭錚沒有說話,也沒有下馬,他隻是示意部下帶走了那個鵠邪王的密使。
事實上,他失血過多,受傷太重,既無力開口說話,也無力下馬。
受降儀式在兩天後重新舉行,蕭錚在昏迷中,沒能出場,是宗恒替代他接受了顏舒的投降。而那名鵠邪王的密使,被宗恒下令殺死,然後,將頭顱送還給了鵠邪王。
那之後,顏舒就成了大延的鵠邪降臣,但他自己卻總是說,他不是臣服大延,更不是臣服於宗恪,而是臣服於蕭錚,如果是來自蕭錚的命令,他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
顏舒也的確是這麼做的,歸降的十五年後,顏舒死在了南方的舊齊叛軍的刀下,那一次他是先鋒,統帥正是蕭錚,那時候,蕭錚早已經成了大延朝中,權傾天下的人物。
對於蕭錚的過往,厲婷婷完全清楚,她卻不知該怎麼講給施茜聽。一個現代社會長大的富家女孩,又怎麼可能理解單槍匹馬衝殺進鵠邪人大營的感受?
而且,如果蕭錚連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拿來賭,那還有什麼是他不能放棄的呢?難道這樣一個人,真的是可以拿金錢,甚至拿愛情來拴住的麼?……
一想到這兒,厲婷婷就對施茜和蕭錚的婚姻,感到憂心忡忡。(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