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薑嘯之很不服氣:“臣等幾個,和陛下共處的時間,遠比陛下與皇後共處的時間更長,就算不是夫妻,彼此也曾同食同寢。您能看見的問題,臣不可能看不見。”
厲婷婷無奈了,她想了想,找到了一個例子。
“這麼說吧。還記得之前你批評我那件黑裙子的事麼?”
薑嘯之點了點頭:“記得。”
“你說,裙子不好看,是吧?”
“是。難看到家。”
厲婷婷瞪了他一眼:“又來了。你看,你覺得難看到家,你就會直接說,不管我多生氣,你還是堅持說它‘難看到家’。”
她這麼一說,薑嘯之尷尬起來,他忽然覺得,自己說話是不是太死摳字眼了。
“如果是宗恪,他就不會這麼說。就算他心裏不喜歡,他也不會說出來。”厲婷婷冷笑了一下,“就算他也覺得難看到家,他卻絕不表現出來,隻會挑剔這裙子哪兒做得不到位,牌子不硬啦,做工不細啦,顏色不適合今晚聚會啦,紅的那件比這件好啦……等你被他挑剔得起毛,問他,是不是真的不好看,那他就一定會說:‘咦?我可沒說不好看啊!其實……也還可以啦’。等你被他騙了,真的穿上這件裙子去赴宴,他又一路上這不高興那不高興,嘟嘟囔囔說還是那件紅的比較好。”
厲婷婷說到這兒,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直接說一句‘難看到家’,他會死麼?!每次看他這個樣子,我都想一錘子捶死他!”
薑嘯之一個沒忍住,大笑起來!
他笑了好半天,才努力忍住,連連告罪。
“甭告罪了。”厲婷婷悻悻道,“說他壞話的是我。反正我也得罪他了。不怕多得罪一次。”
薑嘯之歎道:“其實,是因為陛下不想讓皇後不高興,所以才不直接說的。”
厲婷婷點頭:“這我知道,可是你看,最後還是搞得我不高興。何苦來呢?”
“可是直接說不好看,皇後難道不會發火麼?”
厲婷婷詫異看看他:“你剛才說那裙子難看到家,你把話說得那麼難聽,還一連說了好幾次,我有發過火麼?”
薑嘯之卡住了。
“他是不肯得罪我,他也不肯得罪太後,可是結果,兩個都得罪了。”厲婷婷繼續冷笑,“宗恪這人呢就是這樣,把人逼死了,最後還是他占著理——我就最恨這種人!”
薑嘯之默默喝著啤酒,他現在明白了,說到底,厲婷婷完全不愛宗恪,如果不存在愛情,那麼宗恪的所有特質,就會變成惹人嫌的缺點,他在厲婷婷眼裏就會動輒得咎。換一個深愛著宗恪的女人來,恐怕反而會憐惜他這些小毛病了。
盯著斑斕的雞尾酒一樣的淡紅薄暮,厲婷婷突然輕聲說:“你知道,我最煩他的是什麼?”
薑嘯之不出聲。
“我最煩他依賴我。”厲婷婷扭過頭來,平靜地看看薑嘯之,“我這麼說,也許你們聽了會嗤之以鼻,皇帝依賴他的皇後,這種事情做臣子的不可能察覺……”
“臣看得出來。”薑嘯之低聲說。
“是麼,嗯,那麼他真是做得很出格了。”厲婷婷停了一會兒,才道,“可我受不了。”
“……”
“我受不了他依賴我,他以為把我放在他的生活裏,他的人生就能從此幸福順暢、走上正軌。可是抱歉,我辦不到。”厲婷婷慢慢直起腰來,她順手拿過薑嘯之的啤酒,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口,“我沒法給他提供依賴,我自己還得依賴他人。是他把我害得無依無靠,結果,這個人反倒跑來我麵前,求我讓他依賴——簡直是好笑!”
薑嘯之默默起身,轉去房間冰箱裏,取了一罐啤酒,打開放在厲婷婷麵前。
“謝謝。”她拿起啤酒,盯著上麵的水珠,卻沒喝。
“是因為,小的時候,皇後給陛下提供過依靠。”薑嘯之謹慎地說。
厲婷婷點點頭:“這大概是我最後悔的一段過往。”
她說完,半天沒聽見薑嘯之的反應,抬頭瞧了瞧他:“這話讓你很難受?”
薑嘯之垂下眼簾,複又抬起來:“陛下的家事,臣不能插嘴。”
“得了別裝了。”厲婷婷哼了一聲,“笑也笑了,數落也數落了,最後還來個不能插嘴,侯爺,您得有多虛偽啊!”
薑嘯之不服氣,他馬上說:“就算作為朋友,臣也不能簡簡單單選擇立場。臣了解陛下,皇後的話對他而言是刺傷,恕臣無法附和;皇後自身也有難處,臣同樣無法貿然指責。這樣一來,自然是‘不能插嘴’了。”
厲婷婷皺著眉頭,上上下下打量他:“薑嘯之,你就從來沒有一次讓我嘴上占過便宜。”
薑嘯之一怔,卻笑起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