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婷婷忍不住笑了。
“我爹在月湄的心裏,真像個神似的呢。”薑嘯之苦笑,“一聽是我爹說的,月湄也不敢罰我了,我就一氣兒亂背,背完就把書一扔,下樓去尋摸我的‘錢途’去了。後來聽我背得越來越不像話,月湄心裏起了疑惑,她想找人問都沒處問,為了這,還不惜工本請了大學士容釗的酒,問他這書是不是錯了。容釗那人,皇後應該記得對吧?學識是頂頂出色的。他一聽就哈哈大笑,說怎麼可能錯呢?聖上今年殿試的內容正是這章書,按照她的說法,連句讀都斷錯了,所以月湄是被小孩子給哄了。”
厲婷婷又是苦笑,又是無奈:“那她回來一定罵你。”
豈料,薑嘯之搖搖頭:“沒有。她哭了,說她沒教好我,不光功課丟了,還學會了撒謊騙人。”
“……”
“我當時真想和她說,我會撒謊騙人,可不是在她這兒學會的。我在家裏就會了。”薑嘯之淡淡一笑,“她還以為我是個聖潔的小天使呢,從天堂降臨到她這兒,白翅膀上沾了一絲灰塵也都是她的錯。”
他說到這兒,怔怔盯著前麵的花壇,太陽太大,天開始熱了,紅色的美人蕉都耷拉下腦袋,顯得很蔫。
“是她弄錯了,其實來的不是天使,而是個背負噩運的惡魔。”
“別這麼說你自己!”
厲婷婷突然來這麼一句,薑嘯之一愣,轉頭看她。
厲婷婷低下頭,複又抬起頭來,她的手縮起來,小心翼翼放在背後,她的嘴唇有些發抖:“你沒做錯什麼,就算殺了李睿那個禽獸不如的家夥,那也不是你的錯!錯的是京兆尹,還有……我父皇。”
薑嘯之吃驚地望著厲婷婷,他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的批評自己的父親。
“你不用替他們背負罪責,那不值得。”她垂下眼簾,“月湄的死,不是你造成的。”
薑嘯之良久無言。
半晌,他站起身來:“……不早了,回去吧。”
公園裏的那番對談,弄得厲婷婷心裏總是惶惶不安。她知道她不該去碰薑嘯之心裏的傷疤,但卻總是忍不住想去問,想知道更多關於他的過去。
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呢?厲婷婷不明白,難道她是企圖修改薑嘯之的記憶麼?她想在他的過去尋找到一些可以補救的地方,她打算借此把他那一段黑暗歲月,塗抹成玫瑰色麼?
然後這樣一來,自己就好受一些,自責就輕了一些?
整個春季,就在厲婷婷的反複猶豫中度過了。
夏天來了,好像隨著溫度的上升,每個人的生活也都像生機勃勃的植物似的,變得更加活躍起來,這裏麵最為活躍的,恐怕就算是蕭錚了,一連幾天他都沒回來,遊麟說,蕭僉事還在和那女的混在一起,而且最近似乎打得越來越火熱了。
那女的,就是之前厲婷婷拿勺子敲大門、搞惡作劇的受害者,後來她又有幾次送蕭錚回家,依然開著那輛藍色尼桑。
“是什麼人啊?”厲婷婷在晚餐時,好奇地問。
“有錢家的千金。”遊麟很神秘地說,“老爹是什麼什麼集團的董事長,不知道是房地產還是酒店業,呃……總之,有錢!”
“喂,我怎麼聽說董事長不是那位施小姐的親爹,而是幹爹?”
厲婷婷一怔,嘴裏念叨:“糟糕糟糕。”
“皇後,什麼糟糕?”
“我還以為蕭錚隻是吃吃軟飯,這麼一來,他竟然是吃人家二奶的軟飯!這可危險了,二奶的軟飯不好吃。”
丁威笑噴。
“管她是二奶還是千金呢,人家打心眼裏看中了咱們僉事,連人帶錢一塊兒奉上,又有什麼不好?”
厲婷婷翻了個白眼:“你們僉事真不是省油的燈,吃軟飯還吃得這麼歡實。”
遊迅笑起來:“皇後千萬別這麼說,蕭僉事不算吃軟飯,據說他還在幫著那位小姐搞投資呢。”
厲婷婷扭頭看看埋頭吃飯的薑嘯之,她敲了敲桌子:“你也不管管?”
薑嘯之莫名其妙抬起頭來:“皇後叫臣管什麼?”
“蕭錚啊。”厲婷婷一臉不以為然,“咱們住的這房子就是他騙婚騙來的,現在又勾搭上一個不知什麼背景的富家千金,再這麼下去……喂,你這個指揮使,真覺得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