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阮沅不會在外頭溜達太久,看看到了飯點了,她就找家店進去,買兩份牛肉粉帶回客棧,再把宗恪喚醒。
宗恪倒是從來不挑食,阮沅帶回來什麼他就吃什麼,但是後來回到家裏,過了很久之後宗恪提起鳳凰,還是會說,那個隻肯賣牛肉粉的鎮子——是因為阮沅愛吃牛肉粉,所以次次都給他帶牛肉粉。
獨自轉悠了四天,阮沅的腿腳也開始疼起來,到第四天晚上,她沒再出去,就靠在宗恪身邊,守著他,最後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醒來時,阮沅不知道是幾點鍾,天是黑著的。深秋的夜沒有月亮,隻有滿天星鬥,多得令人難以置信。她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夜空,星辰閃閃競耀,好像以虛幻的速度慢慢墜落下來。繁星移近眼前,把夜空越推越遠。
她聽見宗恪在哼歌,是那首鵠邪民歌,唱的岩羊孤兒的那首。
阮沅忽然傷感起來,她想起很多往事,還有她的那匹馬,至今留在宮裏的“小新”,她曾經每天都跑去喂它糖和蠶豆吃,馬兒每次看見她來,都高興得直噴響鼻,烏溜溜的大眼睛像是要笑出來。可是井遙卻說這馬明顯被慣壞了,膽子又小,是個廢物蛋,根本上不得戰場……
發覺她睜開眼睛,宗恪停下來。
“睡醒了?”他低聲問。
他的眸子一如既往的瑩潤,像那晚在岩鬆口的客棧裏,目光澄澈,溫情脈脈。
阮沅輕輕翻身抱住他:“……想家了?”
“嗯,有一點兒。”
阮沅躲在他懷裏,低聲說:“我也想。想泉子,還想我的小新。”
宗恪笑起來。
“你把泉子和小新放在一塊兒想,他會不高興的。”
“那我把小新和連校尉放在一塊兒想。”
“連校尉會哭的……”
阮沅見過連翼哭兮兮的樣子,井遙一罵他“豬頭”、“飯桶”、“禦膳房賽跑第一”,他就會擺出一副哭兮兮的臉來,好像井遙再多罵他一句,他就會哇哇大哭。這種時候,他總是抓著井遙的衣擺哀求:“統領,我會改的!”
井遙就說:“好!改!今晚的黃豆燉豬蹄,沒你的份!”
“……啊?!統領,那我想明天再改。”
“不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今晚就改!”
這種話,周圍的人聽了都知道是玩笑,隻有連翼會當真,然後帶著一副五雷轟頂的表情,去角落裏蹲著,哀悼他心愛的豬蹄……
想起連翼那些人,阮沅不由微笑,心裏隻覺得又溫暖又傷感。
她真思念那段和他們在一起的日子。
夜裏那麼靜,那麼悠遠,阮沅甚至能聞到沱江淡淡的水腥味兒,之前一直下雨,秋水漲起來了,水流的聲音都發生了改變,不是春夏季時輕快的嘩嘩聲,轉而成為了沉重的“吞吞”聲……
回過神來,她感到宗恪在親吻她,帶著濕濕的、水汽淋漓的鼻息又熱又纏人。這是個訊號,她清楚宗恪想要什麼。
阮沅剝去衣服,倆人糾纏了一會兒之後,宗恪把她拉到自己的身體上麵,阮沅輕輕晃動著腰肢,那感覺,就像騎著一匹馬跨越汪洋。激浪在她身邊飛濺,寬闊的波瀾將她高高托起,她喘息著,穿過浪花,不停向前奔馳……
在這亢奮混亂的階段,阮沅的腦子裏,忽然閃現出河流的模樣:那是條寬寬的河,巨浪滔天,夜裏它的水波柔滑烏黑,汩汩的白色浪花,無聲無息濺落在黑色水流裏,不斷出生又不斷消亡……
那不是窗外的沱江,阮沅忽然意識到,那是阜河,那條從北到南、貫穿了舊齊疆土的千年大河。忽然間,一股巨大的空茫席卷了阮沅,她覺得她不是她自己了,她的身體也不在此處,她變成了那條河,連同身下的宗恪,他雄健的身軀好像就是那高大的黑色堤壩,無論阜河奔騰到何處,堤壩都會緊緊鎖住它。然而這一刻,河流突然激漲,變得瘋狂起來,堤壩好像承受不住,就要被這巨瀾衝毀——
“宗恪……”
阮沅不由失聲叫喊出來,她渾身痙攣著,彎下腰,把前額抵在宗恪的胸口。
“噓。”男人的眼睫毛忽閃不定,他用手扶著阮沅的臀,“別說話,繼續……”
他的嗓子嘶啞,語句含混,眼神渙散,早已心醉神迷。
於是,阮沅繼續搖晃身體,一個勁地騎著那匹馬,不見邊際的黑色巨流包圍著她,像無數瘋狂的野獸,被她指揮著,帶領著,想要撕碎世間一切障礙。而她就像個勇士一樣,頭頂著繁密的星空,騎在最高的浪花之上,歡喜與痛楚交織著,她不知道自己要被這浪頭帶去何處,她也不想知道。她隻是不顧一切的騎著,一直向前,向前……(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