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3)

宗恒對著電腦,劈裏啪啦打著報告,間或抽空瞧了一眼牆上的鍾,他確定,下班之前,他能把這份工作報告趕出來。

辦公室隻有他一個人,然而在宗恒的身後,玻璃窗外麵,出現了一個人影。

塑鋼窗被從外頭拉開,一個男人攀著窗鑽進房間來。

他的動作輕盈,落地無聲,像隻大貓。

“嘯之兄,從何處來?”宗恒頭也不回地問。

那男人拉好窗子,他微笑起來:“王爺背後生了眼睛麼?”

“能用壁虎功爬到四樓來,還不觸動警報的,除了嘯之兄還能是誰?”

宗恒推開鍵盤,轉過身,他這才驚愕地望著麵前的人:“怎麼這身打扮?”

男人約莫三十出頭,一身斜紋深黑色西服,打著銀灰色領帶,裝束十分鄭重。

“皇後去了一家高級會所,我不穿成這樣,人家不讓我進去。”

“誰給嘯之兄買的這一身?”

“井遙。”薑嘯之說,“他給他自己買了一套,又給我買了一套,然後一個勁兒哭窮不肯掏錢,最後隻好我來付賬。”

宗恒忍不住笑起來:“井遙這個捉狹鬼,這一身,太不襯嘯之兄你的風格了。”

“是麼?”被稱為薑嘯之的男人,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哪裏不襯?”

“像黑社會。”宗恒想了想,又說,“像電影裏的**老大。”

薑嘯之的表情,透著幾分古怪:“其實,我是白道的人呀。”

“你沒說錯。不過,你就穿著這麼高檔的衣服攀牆呀?”

薑嘯之眨眨眼睛:“誰叫王爺這兒進出這麼不便?還得查各種證件……我倒是想裝屍體進來,但是擔心裝得太像,被王爺你給解剖了。”

宗恒哈哈大笑:“大延朝的冷笑話之王,其實是你吧?”

宗恒麵前站著的,是個個頭很高的男人,超過了一米八五,膚色蒼黑,五官線條極為淩厲,鷹鼻豐唇,目光冷酷如電,任何人被他凝神注視,都會忍不住心底起寒意。這也是為什麼宗恒總覺得,沒人能在薑嘯之麵前說謊,就連他都不會輕易去招惹這位老友。同袍十數載,宗恪完全清楚,薑嘯之這種人,是那種正麵戰場上能縱馬殺敵、以一當十的悍將;等退回幕後,他同樣能用灰暗的熱情,協助帝王玩弄權謀,為帝王完成那些見不得人的陰暗勾當,即便屠戮婦孺也在所不惜。

因為常年在馬上征戰,薑嘯之身上肌肉虯結,薄薄的細料西服穿在這樣的身體上,像隨時都有可能被掙開了線。這讓宗恒不由想起這男人之前在朝中,那身大紅綢絲繡雜花、前後麒麟補子長袍的官服,現在看來,似乎大帽鸞帶之類的才更適合薑嘯之。

“其實這身衣服,皇後也說難看。”薑嘯之眨了眨眼睛。

宗恒吃驚:“她肯和你說話了?”

“說了,不過都是挺難聽的話。”薑嘯之笑了笑,“昨天,她罵我是流氓。說,穿了西裝也還是流氓。”

宗恒也笑,武功侯、錦衣衛都指揮使薑嘯之,竟被罵成是流氓,這也是聞所未聞的事。

“她幹嘛發這麼大的火?”

“因為我跟著她。她走哪兒我跟到哪兒。”薑嘯之想了想,“還有一次,差點跟進了女廁所。”

宗恒也被逗樂了。

“其實流氓這種稱呼不算太壞。”他安慰道,“現在的詞兒,意思都變複雜了。”

“可不是。比罵劊子手強。之前她跳著腳罵我是劊子手,說我作惡多端,罄竹難書,早晚要遭雷劈。”

宗恒搖頭,縈玉這話說得太難聽了,虧得薑嘯之是如何忍耐下來的。

“往後打雷不要使用手機。”宗恒想了想,“座機也不要用。”

“她還說我太邪惡了,老天會懲罰我的,還說,我走大街上,都得被電線杆砸個腦袋開花。”

“她說話真過分。”宗恒搖頭,“這一次又是為什麼?”

“大概……我派了太多的人守著她。”薑嘯之想了想,“後來我也覺得挺虧的,付了那麼多賬單——幸好隻是必勝客,不然我得像井遙一樣賠個底朝天了。”

宗恒笑了半天,他完全能想象,當厲婷婷推門走進必勝客,看見整整一屋子的錦衣衛,她會產生何種荒誕的感受。之前皇後本來就一直在幹政,錦衣衛的人她不可能不熟悉。

最後他索性安慰道:“皇後最近心情不好,嘯之兄別放心上。”

“皇後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薑嘯之淡淡地說,“當年要不是咱們攻破京師華胤,她爹也不會懸梁自盡。”

這話,宗恒的確沒法反駁,當年伐齊的幾大功臣,薑嘯之列於首位。大延朝最終能定鼎中原,薑嘯之對此有不可磨滅的功勞,甚至攻破京師華胤,第一批闖入舊齊皇宮的人馬,就是薑嘯之的手下。身為亡國公主的皇後,也才會對他恨之入骨。

“王爺在寫什麼?”薑嘯之走到電腦跟前,好奇地看了看顯示器。

“上半年工作報告。”宗恒看看時間,他將文檔存盤,站起身關掉電腦,“正好你來了,咱們去看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