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離覺得自己這一天真的是犯太歲,剛剛在天上人間本來氣氛一片祥和,突然間殺出來一塊破石頭惹事。
沒想到接踵而來的“災難”,也和石頭有關,那就是荷花池裏麵的一塊大石頭。
話說荷花池被重新投入生產利用之後,雖然花季未到,沒有鮮花,卻養了不少鯉魚,開始有了生氣。
江南深秋水開始涼了,婷婷這個沒有什麼養魚經驗的,終日擔心魚兒被凍死,終於在主子不在家的這一天動手開始撈魚,決定把它們放在浴桶裏麵搬回屋子去養著。
誰知道最後的那一尾黑鯉魚不聽話,鑽到石頭縫裏麵去了,婷婷撩起褲腳親自下池子去撈,竟然把胳膊卡在裏麵,真是狼狽。
念離“一個頭兩個大”地回到牡丹園,看見的正是這樣的一幕。
“婷婷,水涼。”
“主子,我知道啊——”
“你這是?”
“我卡住了。”
……
“我去叫人來幫忙。”念離一瞥那石頭就知道她是無能為力的,可是轉念一想,這安園雖大,她可以去求誰呢?
隨便叫個下人來吧,肯定又要被老夫人叫去借題發揮,到時候可能連這荷花池都保不住。
安以墨?
一想到夫君那張黑臉,念離就不禁打了個寒顫。
還是去找安以笙吧。
安以笙仿佛是能夠感應到她的呼喚一樣,念離這邊正想著,他就出現在院子口了。
依舊一件青袍在身,卻不再有和尚的那層木魚外殼,這男人是越來越有人間煙火的味道了。
“二弟,你來的正好,正需要男人上場的時候,我也不知該去找誰才好——”
念離笑著迎上來,午後陽光大好,照得她眼睛一片明媚。
可是逆光而來的安以笙卻很尷尬,試圖說什麼,又吞了回去。
“哦,原來我不是男人。”
一聲極冷的話從安以笙的後背穿越而過,破髒而出,“唰”的刮在念離的臉上,不見血的掛彩。
安以墨那團藏在安以笙身後的暗影慢慢移動出來,眸子裏是有些“噬人”的怒意。
安以笙輕輕咳嗽了幾聲:“方才一進安園,就聽見丫頭們嬉笑說牡丹園又出樂子了,大哥便緊忙與我來看看——”
念離的腦子嗡的一聲大了。
誰會想到平日不著家的安以墨會這個時候回來?
看著安以墨那萬紫千紅的臉,念離一雙眼不知道往哪裏放才好,局促地搓著手,半響,池子裏麵傳來弱弱的一聲:
“各位主子,不是奴婢故意打擾你們——”
“哦,對了,婷婷,婷婷被卡在石頭裏麵了。”
“石頭?個頭不小哦——”安以笙露胳膊挽袖子自然而然地就要走上前去,他可是打理著荷花池的主力軍,心中一直將荷花池的大小事務作為己任。
可他剛剛和念離擦肩而過,一片黑衣就在他麵前揚起,一隻胳膊橫在了他麵前,殺氣騰騰的男人隻是憤恨地說:
“又是石頭啊,也不怕把架子壓垮了。”
這話當然隻有念離聽得懂,又是羞赧又是無辜,心裏卻還有點說不出來的甜蜜,偷偷瞟他一眼,正巧他餘光流連而過。
這幅場景,多像當年,午後山上,他們結伴站在高高的亭子中,看著安家和左家兩位老爺下棋。
但凡她不小心把什麼花花草草的玩意兒掉到亭子外去,都是安以笙第一個安慰她,最後卻總是安以墨翻過欄杆去撿。
那時光陰,如此靜好。
他還沒有上京,她還沒有入宮,他還沒有進佛門。
他們就是三個普通的少男少女,生活無憂,日子很長,幸福也很長。
這樣的一個閃念,不僅如白光一道出現在念離眼前,兩兄弟也不禁一愣,彼此對視,最後安以墨搖了搖頭。
“別再想了,她已經不在了。”
念離知道,他們說的是嵐兒,是冰柔,是她親手埋葬的自己。
那一刻,不知為何,念離突然想開口說,我就是嵐兒,也許這句,會讓那個傷痕累累的男人體味到過去那最美好的溫暖。
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一次想起了自己說過的那句話,我是殺過人的。
頓時嘴邊那句話又吞回去了。
安以墨搖晃著脖子,一副要上戰場的樣子,本是秀氣十足的臉,此刻因為那殺氣而變得棱角分明,婷婷縮在石頭邊上,差點暈過去。
大少爺——
他他他他——他是在脫衣服麼!!!
念離一個趔趄,安以笙伸手要去扶她,可是就差那麼一寸,念離自己穩住了,緊接著看到那精壯的後背,灼傷還依稀可見,每月需塗抹夫子香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