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的解決辦法就是:安園拿錢換人,將披頭散發赤腳開懷的安以墨贖了回來。
雖說這幅邋遢樣子是安以墨一貫的妝容,但在安家看來,這就是安大少受苦的堂堂證明。
這筆賬,當然就結算到了念離的頭上。
同時,裘夔在念離的返鄉宮人檔案中也記下了這麼一筆:宮人念離,出宮返鄉,借戲服冒充高級宮人,騙婚嫁入安園,罰錢。
這種紀錄按理說不會昭告天下的,屬於暗中記錄,可誰叫安園裏麵住著裘夔的小妾和妹子呢?官方的消息不通,這女人間的八卦可是傳的緊,再加上這安園裏上百的小丫頭們嘴巴都跟漏鬥似的,不日,消息就傳出了安園,遍地開花。
“哎呦呦,聽說了麼,那個嫁入安園做大夫人的宮人,原來就是個小婢女,聽說她連皇上和娘娘們都沒見過呢!居然欺負咱們溯源偏遠,跑去披了件戲服就耀武揚威起來,渾水摸魚地嫁入安園了,真是號人物呢!”
“滋滋,我說的呢!居然有女人會在新婚第二天跑到青樓去找相公,還天天給他送飯!莫說宮中的大人物了,就算是咱們溯源本地的大家閨秀,卻做不到這點啊!你看那柳家的和裘家的,不曾做出這樣有辱身份的事兒來,偏她一個——這回算是明白了,她是心中有鬼,百般討好!”
“而且這回還連累這安大少進了大牢,安家花了好大一筆錢才了事,這筆帳,還不都算在她身上?!”
這話自然也有渠道傳回到念離耳朵裏。
雖說這是她早就設想到的結果,或者說,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結果,但是這四麵八方的流言蜚語竟然是如此不堪入耳,這倒讓她有些吃驚了。
“想不到溯源這樣民風淳樸的地方,也是虎豹豺狼之地啊。”
彼時,安以墨隻是坐在他落雨軒的那張梨花木書桌後,翻看著賬簿,頭也沒抬,隻說:
“有人的地方就有虎豹豺狼,因為這世上,所有人心裏都有一處見不得人的黑暗地方。這一點,你不會不明白吧?”
“我原以為出宮後會有不同。”念離輕歎一口氣。
“我原本也這樣以為的,所以當年,抵死不肯——”安以墨說到此處,門外一陣騷動,婷婷慌忙地喊著:“六小姐,您可不能進去啊——”
話音未落,落雨軒的大門已經被推開,安以柔笑著掃了一眼大哥,又瞥了一眼念離,尖著嗓子說:
“娘讓我來告訴你們,今晚擺大酒席,為我接風,為大哥免災,主桌是不夠坐了,讓大哥你自己在三個夫人之中,選一個去院子裏坐——”
安以柔故意把一隻腳踏在門檻裏麵,看著安以墨有些陰沉卻不敢動怒的臉,竟快活起來。
“大哥,當年你好不容易把我嫁出去的時候,這落雨軒就不許女人進來,如今,都五六年了,你依舊不允許麼?那這個女人算是怎麼一回事?”
安以墨放下賬簿,看了看安以柔,突然極其明媚地說:“她於我來說,不算是個女人。”
安以柔聽著這回答,得意極了,轉眼向著念離,慢條斯理地說:“姐姐和我真是如出一轍呢,都是連拐帶騙地把自己嫁了出去,以為可以過上好日子了,隻是妹妹走在姐姐前麵,算是前車之鑒。姐姐,這樣的嫁法,早晚要出事的,與其被人說成不算女人,不如自己爭一口氣,像我似的,直接收拾行囊回家,不是更好麼?哦,我忘了,你已經沒有家了——就連嫁妝,都是戲班的吧,那不如回——”
“柔柔,我允諾給你做的衣裳,已經做的差不多了,我這就給你拿去。”念離屁股還沒起來,安以柔就橫出一句來:“我看不必了,誰知道又是從哪裏搞來的?我可沒有這麼好的相公替我頂罪,也沒有那麼多閑錢來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