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話再多說一筐,念離也不怕沒詞兒。
當年在宮中聽了多少娘娘終日說著這般的假話,心裏明明恨不能把皇帝綁在自己那張暖玉添香的榻上就再也不鬆手,嘴巴上還是要和眾姐妹推脫一番,高尚一下,不但允許男人出牆,還恨不能自己做梯子扶他一把的架勢——
怎樣說能讓這猥瑣男人最大程度眼紅安以墨,念離心裏最有數。
果真,話一出口,裘夔就長籲短歎起來,過了半響,將這話兒掰碎了玩味,才突然意識到有什麼不對,慌忙返回來問:“您方才說——三妹妹?她怎麼了?”
“恩?裘大人難道不知道麼?我這三妹妹已經私奔有個把月了——”念離故作驚訝地問道,又假裝驚恐地看著安以墨,戰戰兢兢地說:“對不起,相公,我不知——”
安以墨聽到這裏總算有些眉目了,忍住笑意,板著臉配合著她的話說:“不打緊。”
等等,什麼叫不打緊?
這可是我妹子的清白!
裘夔伸出手叫停。
“這話可得說明白了——她幾時私奔了?”
“難道不是麼?我進門一個月了,她這做小三的一沒來奉茶、二沒來請安,我當她不懂禮數、沒有家教,親自上她院子去,她大門一關,打聽起來,才知道她‘外出雲遊’很多天了,都不知她去了哪裏——”
“興許是回了娘家吧,不可能是私奔了,怎麼說還帶著一個孩子呢。”
裘夔著急辯解道,其實安園上下早已有默契,這三夫人是故意給新來的大夫人臉色看,所以一聲不響地帶著寶兒回了裘府,對外隻稱是雲遊。
“娘家?”念離笑了,“我是不知她娘家何人,也太沒規矩了!難道這就是溯源的規矩,做小妾的可以隨隨便便回娘家,也不來給大夫人請安?還有,我既然做了大夫人,這安家的少爺就要過繼到我的名下,這是明擺的事兒,她竟然不經過我同意就帶走了我的兒子,這倒不僅僅是私奔了,該算拐帶吧——正好縣令大人在此,小婦人——”
安以墨胸口一陣激蕩,笑意憋回肚子要岔氣了,安老夫人也是瞪大了眼睛,一句話都插不上。
安以墨出來做個圓場的大好人。
“夫人,夫人——稍安勿躁——我想縣令大人不會不管的,過不了幾日,老三一定會帶著寶兒回府給你賠禮道歉的。”
“那是自然——”念離看著裘夔,字字句句都很分明地說,“哦,到時候要她如今日一般,奉茶賠我——不但如此,為了保住我們安園的平安和豐澤,定要她也踩住我們的福氣!”
裘夔的臉兒不知是個什麼色兒,隻是耳邊仿佛聽見了妹子慘絕人寰的叫聲。
不到三日,消失了月餘的三夫人裘詩痕就帶著寶兒回府了,一進園子,一個不留神,咣當一下子就摔了個狗啃食。
當時適逢安以墨正在園子裏晾幹他的春宮圖,冷眼低眉地打量著這多日不見的老三,輕哼了一聲。
“怎麼看都是一出風景啊——”
詩痕掙紮著爬起來,狠狠地甩飛了那罪魁禍首,高達一個指頭的繡花鞋。
這事兒傳到牡丹園的時候,婷婷笑的肚子都疼了,扶著柱子直不起腰來,倒是念離依舊平靜,躺在藤椅裏讀著書,午後陽光極好。
她翻過一頁,了無痕跡地說:
那種鞋子,沒穿習慣,還真容易跌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