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響,終於問出了口:
“還沒請教,怎麼稱呼?”
全場皆倒,敢情好,您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娶進來了?
新娘子倒是像個見過大世麵的人兒,一點也不懊惱,倒是很和氣地回著:“妾身喚名念離。”
“那你姓什麼?”
到了這句,念離才微微抬起那好幾斤重的大頭,開口說:
“相公忘了麼,念離是宮人,沒有姓氏,隻有名字。”
全場一片嘩然,安以墨一拍大腿,對啊,怎麼忘了,今日娶了念離,正是因為前不久他尊貴的老母被路邊下三濫的算命先生誆騙,說要請個“北邊高牆內大富貴的女人來鎮住安園”。
就為這麼一句話,安以墨損失了五十兩雪花銀和無妻男人的自由。
北邊,高牆內,大富貴,女人。
恩,安以墨打量著念離,貌似她符合標準了,反正娶正房對他來說就跟請個主廚差不多,老母玩著一樂,他便陪著一鬧好了。
想到這裏,安以墨大大咧咧地掀開了珠簾,好歹施了個禮:“娘子有禮。”
一抬頭,猛一驚。
這就是喜婆口中那個宮中服役十年的老姑娘?怎麼保養得很竹筍似的白嫩?
莫不是那皇家的水真的滴滴如珠,皇家的米粒粒似玉?
那一雙似怒非怒杏目,好似千種風情萬般情仇都過眼煙雲了,骨子裏透出來的涼意,讓安以墨一個哆嗦。
不愧是宮裏來的女人,第一回合就把他拿下了。
念離見安以墨看傻了眼,於是自己動手拿下了頭飾,整個人如同蓮花被鍍了一層珊瑚粉,雙手捧著酒杯,小手指微微翹著,煞是好看。
“共飲此酒,永結同心。”
念離自己把喜娘的台詞兒報了出來,安以墨心裏更加過意不去了,隻能嘿嘿幹笑兩聲,接了杯子,一飲而盡。
“相公,該給我留半杯的。”
念離忍不住想笑,這個安以墨,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都娶了三遭了,倒像是個大姑娘坐花轎頭一回似的。
“哦,那我分你一點。”
念離剛剛癡笑他像個孩子,安以墨就以實際行動證明了他是個純爺們兒,那嘴鋪天蓋地轟轟烈烈地扣上來時,念離滿腦子還是他的眯眯眼。
香甜的酒氣,順延著他溫柔的唇,最極致的挑逗,不過是一寸不期而遇的幸福。
安以墨一秒鍾攻城略地,四遭的人早已見怪不怪,惟有念離忽的想被他吸了魂一般,仿佛什麼心事被猜透的小姑娘那樣,雙頰赤紅,手捂住臉,一時懵懂。
“你是宮裏的人,不習慣我們樓裏人的習慣,千萬別當真。”
安以墨自稱“樓”裏人,這引來一陣輕笑,春泥甚至拍掌叫好。
“姐姐真是有趣極了,穿著喜服進青樓,比起那顏可強多了,不如本姑娘把房間讓給你們,現在就去補個洞房吧——”
念離頓時覺得有些尷尬,巧不巧這個時候,貼身婢女婷婷端上來一盤子花生蓮子來。
“少爺,夫人,請撒花生蓮子,早生貴子。”
安以墨眼角一勾,眸子嗖的變得寒冷,嘴上明明還在笑著,卻一翻手將盤子打翻在地,那花生蓮子滾到腳邊,還被他碾壓才算解恨。
念離吃了一驚,卻沒有表現在明麵上。
婷婷也被嚇傻了,完全不敢動彈。
很久以後,念離才讀懂了安以墨。
爺死的不是老婆,是愛情。
爺養的也不是兒子,是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