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仲春陷入沉默中。她可以感覺到孫靜淑對王郢還是有感情的,畢竟年少夫妻,除了因為孩子的事情產生了感情裂痕之外,其他時候都是相敬如賓,互相尊敬的。可她有她自己的考量,王郢一次次想弄死自己,這個她不在意,大不了自己以後多加小心就是了,就算是在商場上廝殺,那也是不見硝煙的戰爭,不會有人流血死亡。可王郢在賑災一事上的所作所為她實在不能認同,也不會原諒,他為了一己私欲差點兒將一縣的老百姓帶入到萬劫不複的深淵裏,他,不值得原諒。

至於殺頭不殺頭的,她覺得應該不會。

“娘你多慮了,他犯下的罪行,最嚴重的是流放,不過,隻要交足了罰金,應該會免了他的罪責。可是,他舍得他王家百年的基業嗎?”夏仲春嘲諷一笑:“為了說為的運道,可是殺了無數的女嬰啊,這要是在他的手裏玩完,你覺得他會發瘋嗎?”

肯定會發瘋的,王家的基業就是他的命根子。不過,誰在意呢?

“隻要能留下他的性命就行,別的我就不管了。至於罰金,”孫靜淑皺眉:“要是把王家所有的產業都買了應該夠了吧?要是不夠,我還有一些嫁妝可以變賣。”

“你的嫁妝都是要留給世寧的。”夏仲春不肯讓她出錢,“到時候將那王家大宅也賣了,您放心,欽差大人心裏有數著呢。”這話說的就有意思了,合著欽差大人是可著王家的所有家產罰的呢。

孫靜淑了然,不再多說什麼,轉而問起她跟劉潤清的婚事:“我早就給你準備了嫁妝,你是在我這裏出嫁,還是在你家那邊?”她說的家是夏家。

“在那邊吧,我想讓爹爹看著我出嫁。”說到英年早逝的父親,夏仲春鼻子一酸,眼淚滾滾而落,“爹爹都走了好幾年了,我都快忘了他長什麼樣了。”

外邊,王世寧正說著他的打算,“等事情了了,我就把他接過來住,再如何,他都養了我十幾年,我不能無情無義。就是姐姐那裏,”他扭頭看看身後的窗戶,“姐姐可能就不會來了。”

“你做得對,你姐姐會體諒你的。”劉潤清安慰道:“就算他住進來,我們還是會過來看望你們的。對了,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我在打理娘的茶莊,去年旱了一年,今年又一滴雨沒下,但茶樹最不能缺的就是水,我前些日子去了鄉下,看著茶農每天挑水灌溉,希望今年能好一些吧。”

一裏一外正聊著,門上報:“柯管家來了。”

“這是來搬救兵了。”王世寧吩咐道:“你跟柯管家說,那件事我無能為力,但我會承擔起贍養他的責任,讓他安度晚年。”

聽到這句話之後,王郢氣得將茶碗狠狠地摔在地上,“老子還年輕著呢,用不著他個兔崽子養老!”

三日之後,欽差大人陳風劍帶著護衛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吳川縣,他手起刀落就斷了案子,“王郢以次充好、欺行霸市、哄抬物價,雇人焚燒豐年糧莊糧倉,證據確鑿,罰沒家產,以儆效尤。”

聽到判詞之後的王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汲汲營營一輩子,最終落了個罰沒家產的下場,他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落到這般田地?他失魂落魄地走出縣衙大門,漫無目的地走著,似乎有人在跟他說話,他不由自主地跟著上去。等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孫靜淑的小院裏。

“家產沒了可以再掙,人沒事就好。以後你就住在這裏吧,王家那邊就別管了。”孫靜淑給他遞了一個熱手帕,歎息一聲:“我剛得到消息,你那兩位姨娘卷了一些財產,帶著她們生的兒子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其他王氏族人都亂哄哄的搶東西呢,你去了也是生氣上火。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不必看得那麼重。”

王郢似乎聽進去了,又似乎沒有聽進去,手裏握著熱手帕,因為太用力的緣故,硬是攥出了一些水,將褲管都打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