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各州縣的糧商們已經隱隱有哄抬物價的跡象,為此,段希元又找了楊定遠一次。當時楊定遠正在書房裏畫畫,聞言道:“這不是很正常嘛,你是讀過書的,難道不明白物以稀為貴的道理?你們縣的那個王郢本官知道,他家一直都是老實本分的生意人,他提高糧價肯定是因為成本就高,你要覺得他的價格高了,就去查他的進價嘛。你之前不還說縣裏沒糧食吃嘛,如今王記糧莊將糧食運來,這不就緩解了災情嘛。”
段希元站在桌案兩尺的距離,他抿緊唇,顯然是在隱忍什麼,良久,他才開口問:“那下官上次提的減免賦稅的事情,大人考慮的怎麼樣了?”
楊定遠猛地將手中的畫筆扔在還未完成的畫上,畫筆擦著宣紙飛到段希元身上,受到阻力後順著他的官袍掉到皂靴上。
“你好大的膽子!”楊定遠豎著粗眉罵道:“江南一直是朝廷的糧倉是錢袋子,朝廷意欲對西北用兵,軍餉大部分都是從江南出,你一句減免賦稅說的輕飄飄的,讓朝廷怎麼打仗?朝廷問本官為什麼要減免賦稅,你讓本官怎麼說?這麼點兒災情就要減免賦稅,陛下能願意?到時候別說減免賦稅了,說不定本官還要受一頓斥責,你段希元到底安得什麼心?!”
“下官並沒有安壞心,隻是今天田裏的確沒有收成,隻受了一些個頭很小的紅薯,百姓手裏的確沒有餘糧了。”段希元據理力爭:“今年的旱災已經算很嚴重了,哪怕不是全免,隻減少一小部分,對百姓而言也是好的,至少給他們留下一絲喘息的機會,否則就是涸澤而漁。”
“少跟本官在這裏一套一套的。”楊定遠又怎麼不知道段希元的做法才是對的,若在他任期內他肯定就這麼做了,可現在的時間太敏感了,他不能有半點兒差池。
“大人??????”段希元急切地往前走了一步。
楊定遠不耐煩地揮揮手:“有在這裏跟本官磨蹭的功夫,早就將糧稅收上來了,如今就差你們吳川縣了,回去將糧稅收上來再跟本官說話。行了,退下去吧。”
段希元還待要說什麼,就見楊定遠將汙了的花揉成一團扔在地上,又鋪了一張新宣紙,挑選了一直幹淨的筆,並不著急下筆,而是捏著筆盯著空白宣紙冥想起來,似乎忘了書房裏還有另外一個人。
“大人,您不願意聽,但下官還是要講,涸澤而漁對你、對我、對千千萬萬個老百姓都沒有好處,隻會將所有的人都一起拉入深淵。所以,下官再次懇求大人,將旱災一事上報朝廷,平抑糧價、減免賦稅。”
“到底你是知府還是本官是知府?”楊定遠也怒了,“現在本官還是知府呢,你就跟對本官大不敬,是不是考核想得個下等?你想賑災,可以啊,等你做了知府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