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希元又不好對她用刑,隻好等保長前來回話。保長也姓方,跟付婆婆是本家,他跪在大堂之上,冷汗津津。
“方保長,本官的禁令你是沒看到嗎?”段希元冷著臉的時候很滲人,跟平時溫文爾雅的形象判若兩人。
方保長悄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開口就討饒:“段大人,草民當然看到了禁令,也嚴令鄉民不得棄嬰殺嬰,可他們說孩子生下來就沒了,我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能怎麼辦?我們這邊的習俗,夭折的孩子是沒有墳的,都是往背人的地方一扔了事,他們隨便給我指個地方,我到了地方連根頭發都看不到呀。”禁令很嚴厲,而且付婆婆家情況比別家都嚴重,他可不敢將罪過往身上攬,這個鍋他不背。
“照你這麼說,你一點兒責任都沒有?”段希元冷冷地問。
“草民不是這個意思,草民有失察之責,請大人責罰。”他倒是乖覺,該認錯就認錯,絕不含糊。
“你的罪責待會兒再說,方付氏剛才交代她殺死了五個孫女,不過本官覺得她還有所隱瞞,你將他們家的事情從實招來,若交代清楚,本官酌情減免你的罪責。”
“是。”方保長心中大喜,忙將自己知道的托盤而出,“方付氏嫁的是兄弟三個中的老大,她之前生過三個女兒,除了留下頭大的,其餘兩個都被她的婆婆何氏扔河裏淹死了,老二家生了四個女兒,一樣留下老大,其他三個被淹死,到了老三這裏,頭一個還是女兒,這個何氏就將這個孫女用火焚燒而死,然後將骨灰裝在罐子裏,綁上石頭扔到河裏去。”
“這是為何?”段希元不解,將人淹死就淹死了,為什麼搞得這麼麻煩。
“這是為了警告女嬰,不要再來他們家,來了也沒好下場。”縱然是見慣了溺嬰棄嬰之事,方保長還是覺得這何氏堪稱惡魔。
“啊!”堂外圍觀之眾俱都震驚不已,簡直刷新他們的三觀,何氏這個老太婆下了地獄得被腰斬吧。
段希元緊緊地咬著後槽牙,他胸悶氣急,恨不得將人抓來痛打一頓,“何氏何在?”
“回大人,何氏早在十年前就死了。”方保長頓了一下,說:“是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掉河裏淹死的。”
“她這是遭了天譴!”段希元高聲道:“生男固然好,生女亦不差,男女分工不同,女兒照樣能做工養活全家!諸位好好想一想,若是家家不肯養女兒,十幾年後,家中兒子從何處娶媳婦?沒有媳婦可娶,又如何傳宗接代?有人肯定想,那就讓別人家養女兒,可別人也想著讓另一家養女兒,你不養我也不養,全天下都是男兒,世道就要亂了!”
他微微喘了一口氣,“不說遠的,單說眼前,那可是一條人命,殺人是要償命的,不要以為法不責眾,律法奈何不了,老天也不會放過他的!看看何氏的下場,她的下場,就是所有殺嬰之人的下場!棄嬰溺嬰之人,必遭天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