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那夫人臉上露出一絲不耐,“快去取,我還有事。”

“哎,這就去,這就去。”陸掌櫃親自拿了鑰匙去庫房去取。

眼看著一場熱鬧落下帷幕,圍觀者該做什麼做什麼去了,夏仲春卻站在原地不動,“總感覺那位夫人憋著大招呢。”

不多時,陸掌櫃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匹用紅鍛子包裹著的布匹出來,將紅緞子解開,就露出了裏邊色澤光麗燦爛的雲錦來。他彎著腰說:“夫人,要不我找人跟您送到府上去。”

“不用。”那夫人看了自家丫鬟一眼,小可立即粗魯地抱起雲錦往門外走。這一變故將一眾人都驚呆了,不明所以地看著小可。

隻見她咣當一聲就把雲錦摔到了地上,雲錦頓時滾出去一米遠,看熱鬧的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可是寸錦寸金的雲錦啊,怎麼就給摔了。

反應最大的就是陸掌櫃,他顫著聲音問:“夫人這是何意?”

夫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已經花錢買下來,怎麼處置是我的事,不勞陸掌櫃費心。小可,給我剪了。”

“好嘞。”小可受了一肚子氣,從靴筒裏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蹲下身就要去割那摻著金線的雲錦。

“慢著。”一直看熱鬧的夏仲春突然開口阻攔,“夫人,是那夥計狗眼看人低,跟這匹雲錦可沒關心,您可比將氣撒到它身上去呢。”

那夫人瞥了她一眼,“這跟姑娘不相幹吧?”

“跟我是不相幹。”夏仲春笑笑:“不瞞您說,我家也是開綢莊的,一匹普通的綢緞需要半個月才能織出來,這匹雲錦用料考究、織造精細、圖案高雅,應該花費了織娘一年甚至更長的時間,若她知道了自己花了大心血織造出來的雲錦變成一堆破布,恐怕會很傷心吧。冤有頭債有主,您不能牽連無辜啊。”這匹雲錦最無辜了,能救就救吧。

“你說的有道理。”那夫人不過是一時氣憤,現在理智回籠,覺得自己是大題小做了,笑笑對丫鬟說:“把東西撿起來,我們走。”

陸掌櫃點頭哈腰地道歉,那夫人走到門口突然轉過臉問:“姑娘,你說你家開綢莊的,帶我去看看吧。”

夏仲春與劉潤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喜,沒想到今天還有意外之財。劉潤清立即說:“在下劉潤清,是劉記綢莊的少東家,我家綢莊就在前邊不遠處,在下帶您過去。”

陸掌櫃都要氣暈了,沒想過撬牆角撬的這麼明目張膽的,可那位夫人顯然是不會留下做他們的生意了,一想到有可能失去了一個大財主,他就氣得胸口疼,惡狠狠地瞪了闖禍的夥計一眼,哼唧唧地去後邊了。

這邊廂,夏仲春幫著小可將雲錦卷起來,她認真檢查了一下,吐出一口氣,說:“幸好這裏鋪的都是青石板,隻沾了一些浮土,我已經拍打幹淨了。”

“你很在意它?”那位夫人問。

“我叔父當年考功名,靠的就是我嬸嬸日夜織布換來的銀錢,而且我認識不少以織布為生的女子,她們靠這門手藝養家糊口,實在不易,所以我比較在意這些。對了,還沒請教夫人貴姓。”

“夫家姓馬。”馬夫人自嘲一笑,“或許是平日裏我被人捧慣了,猛地被人冷落,一時間無法適應,才做出這種事來,讓你見笑了。”

小可插嘴說:“我們沒打算真把這麼好看的布割了,就是想嚇唬嚇唬那起子狗眼看人的東西。”她摸摸懷裏光滑的雲錦,不住口地讚道:“這麼好的料子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呢,還是紅的,給小姐做嫁妝都使得。”

說話間,四人已經到了劉記綢莊,這家分店的張掌櫃殷勤地招呼著,將四人引到貴賓間,讓夥計將店裏最好的綢緞都搬過來讓顧客挑選。

“既然是給令媛準備嫁妝,選些喜慶富貴的料子最合適。”夏仲春點了幾匹正紅的綢緞,“這些適合新娘子穿。”又點了一些比較老成一些的,“這些適合孝敬長輩。”再點一些適合男子穿的,“這些適合給姑爺穿。”

馬夫人很滿意,一手一揮都買下了。

“您留個地址,我讓夥計給您送到府上去。”劉潤清說。

“我現在住在悅來客棧,你讓人報我的名字就是了。”

劉潤清一愣,那位西北來的馬糧商不就是住在悅來客棧,眼前的夫人說夫家姓馬,莫非······

真是意外之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