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送上來,三個一邊聽著樓下的彈評,一邊閑聊著,聊著聊著就聊到了身世上邊,夏仲春假裝不經意地問:“雪兒姐姐,你怎麼來到了這種地方啊?”
雪兒邊磕著瓜子邊漫不經心地說:“家裏窮,哥哥弟弟都要娶媳婦,我爹就把我賣了給他們換彩禮,別人都是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鬟,但丫鬟賣不了幾個錢,我長得好看,我爹又想多賣點兒錢,就把我賣給了人牙子,人牙子轉手把我賣到了妓院。”她吐掉嘴裏的瓜子殼,悠悠地看著樓下,“這一晃,十年過去了。”
她說得雲淡風輕,夏仲春卻覺得齒冷,雪兒看著不過剛二十出頭,也就是說她被賣到妓院的時候才剛十來歲,還沒長成,就要迎來送往,那個爹,禽獸不如。
似乎見她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雪兒打開了話匣子,“像我這種情況的姑娘不少,因為是被親人賣掉的,反倒對家裏沒有了牽掛,一心一意地過日子,自己掙自己花,等到了歲數就自贖其身,或找個老實人嫁了,或嫁給人做妾,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還有一些姐妹是被人販子偷來和拐來的,歲數大些的知道家在何方,要死要活地想回家去,可在這種地方轉一圈,你不髒也髒了,家人能容下的沒幾個,總不過上吊或者給人做妾兩條路,還不如留在這裏呢,至少逍遙自在。”
“那這裏有沒有歲數比較小的姑娘?”夏仲春問。
“有啊,你看那邊。”她指向樓下的某個地方,夏仲春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一個十一二歲的姑娘端著一個托盤在人群中穿梭,時不時有鹹豬手伸出來揩一把油,小姑娘左躲右躲,還是吃了虧。
“老鴇經常會買一些歲數小的姑娘進來,資質好的就從小琴棋書畫地培養著,到大了就是棵搖錢樹,資質差的先做丫鬟,等到了歲數再去接客。還有一些客人喜歡歲數小的,這些小姑娘若是被看上了,管你幾歲,照樣去接客。”
夏仲春的拳頭握得緊緊地,差點兒咬碎後槽牙。劉潤清悄悄握住她的手,所幸雪兒的眼睛一直看著下邊,並沒有注意他們的動作。
“這些孩子來路不明吧?”劉潤清問。
雪兒嗤笑一聲,“若真細究起來,這裏的姑娘們都是來路不明的。”
“那你認識人牙子嗎?他們做這種傷天害理的勾當,不怕遭報應嗎?”夏仲春問。
“嗬嗬。”雪兒跟看傻子一樣看了夏仲春一眼,“他們連大清律法都不怕,會怕虛無縹緲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