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人性的自私,別人的痛苦與他們何幹?隻要自己不痛苦了,有男丁繼承血脈了,管別人死活!”劉潤清指著毛豆說:“要不是他被縣太爺救了出來,他以後也是給人當子嗣的。女童被拐大都被賣給人牙子,賣到秦樓楚館,男童則大都是被賣給沒有兒子的人家給人續香火的。”

夏仲春一直覺著這個想法挺不可思議的,“可是買來的孩子並不是自己的骨肉啊。”

“對有些人而言,男丁就代表著傳承,跟血緣沒什麼關係。你看看那些大家族裏,如果哪家沒有男丁,就會被族裏逼著過繼一個孩子來繼承家業。”劉潤清解釋道:“跟我爹做生意的一個絲綢商,他們夫妻隻有一個女兒,族裏一直讓他過繼一個孩子,他不願意一直拖著,誰料突然得了一場急病,沒幾天就死了,族裏不等他入土為安,族長就帶著自己的孫子上門了,說要把自己的孫子過繼給他繼承家業,那個孫子當時已經二十多歲了,孤兒寡母無力反抗宗族的壓迫,偌大的家產頃刻之間就落入了別人之手,連那個女兒早就準備好的嫁妝都被接手了,隻給她們留了一百兩銀子,就把她們趕出家門了。而那位女兒的未婚夫聽聞她們母女被趕出家門,立即跟她退了婚,轉而去跟族長的親孫女訂婚。這就是為什麼老百姓拚死也要生兒子的原因,沒有兒子,不說外人如何,自己的親人都要上來咬一口。”

“真是聞所未聞。”夏仲春驚訝、憤怒:“都是利益驅使罷了,一方想爭奪利益,一方想守住利益,他們都沒錯,隻是苦了那對母女,她們後來怎麼樣了?”

福源樓已經到了,劉潤清帶著她上了二樓包廂,點了幾道她愛吃的菜之後,才說:“那對母女是明智的人,知道留在那裏說不定哪天就被那幫如狼似虎的族人賣了,索性打包行禮跑來吳川縣找我爹幫忙。我爹覺得她們可憐,就幫她們置辦了一個小院子,讓她們住著。”

夏仲春一臉古怪地盯著他看,把他盯得渾身發毛,“怎麼了?”

“嗬嗬,沒什麼。”夏仲春給毛豆倒了一杯溫水喂給他喝。

劉潤清心思轉了轉,頓時笑了,“那位女兒來了吳川縣之後,因為長得美麗,又有我家庇佑,倒是有不少人上門提親,但她一要贍養母親,又看不上那些平庸的男子,故而今年二十多歲了,還是待嫁之身,平常在家織布繡花,掙的錢不多,夠她們母女兩個花銷。我覺得你跟她能成為好朋友,你們身上都有一種不屈的精神。”不肯想災難低頭,不肯向命運屈服,拚盡全力汲取日月精華,讓自己變成令人不能忽視的大樹,而不是任人踩踏的弱草。

夏仲春頓時來了興趣,轉過頭問他:“真的?她叫什麼名字,你幫我引薦引薦。”這位姐姐的確對她的脾氣。

“她叫周明月,平日裏都是在家織布繡花,除了去鋪子將手頭的貨物寄賣,甚少出門。過些日子我娘要在家裏開賞花宴,我讓我娘邀請她過來玩玩兒,你們不就有機會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