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跟她計較的。”有一種人刀子嘴豆腐心,陳嫂子就是這種人,她可能會粗心大意、或遷怒孩子,心腸卻是好的,不然完全可以拍屁股走人。
兩人又寒暄幾句,陳大夫才背著藥箱離去。
回到房間裏,陳嫂子抱著一個孩子在喂水,見她進來,眼皮子撩了一下低下頭。
夏仲春找了一張凳子坐下,笑道:“陳嫂子,咱們談談吧。”
“談什麼?你們大家小姐突然發善心了,做一做菩薩事,沒過兩天熱乎勁兒過去了,就拋在腦後了。”
“我既然來了,就不會走。”夏仲春微微一笑:我也曾經是棄嬰,看到她們就想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所以,我不會走。“陳嫂子不也沒走?”
陳嫂子麵皮一僵,惡聲惡氣地說:“我馬上也要走了。”
真是口是心非啊。夏仲春心中暗笑,“這樣吧,在育嬰堂沒有恢複正常之前,你的工錢我來發,你得用心照看這些孩子們。”
陳嫂子一喜,“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夏仲春點頭。
“好!”陳嫂子爽快地答應下來,她跟丈夫最大的矛盾就是工錢,現在有錢了,矛盾自然不複存在。
“你跟我講講育嬰堂的事情吧,人和事都詳細地告訴我。”夏仲春問。
看在工錢的份上,陳嫂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育嬰堂的一應事務和人事關係一股腦都告訴了夏仲春。
育嬰堂由官府建立,但大部分經費是募捐而來,募捐來的錢都會記錄在帳,在捐錢的鄉紳中推選一位有威望的擔任董事,董事擔任監管之責,下設兩名監理,負責日常事務,管著育嬰堂的正常運轉。
現任董事姓包,家裏做的事茶葉生意,原本董事的位子是他爹的,他爹死後這個頭銜就落在了他的頭上,不過這位包老爺跟他爹不一樣,是個吝嗇的性子,一分錢都不肯收,空擔著一個名號罷了。
兩名監理一個叫鄧春,一個叫霍炎,鄧春管著賬目,霍炎管著日常事務。兩人雖然是監理,尋常卻不往這裏來,每月月初的時候給兩個奶娘送一些米麵就消失了。
“所以,平常就你跟張嫂子兩個人負責這麼多孩子?”夏仲春覺得不可思議。
“可不就是。”陳嫂子拍拍懷裏的孩子,“工錢沒有,糧食也那麼點兒,我跟張嫂子就把糧食分一分帶回家,輪到誰過來,就在家將米湯熬好帶過來。”說到這裏,她頗為不好意思,“我們肯定貪了點兒,不過至少沒將孩子們餓死。”
“嗯。”夏仲春頷首,人都會有些小瑕疵,陳嫂子身上的瑕疵都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你家裏的糧食留下吧,待會兒我跟臘梅去買些米麵蔬菜雞蛋回來,以後孩子們的飯在這裏做。”
“那感情好,現在天熱能帶過來,等天涼了飯帶過來就要涼了。”陳嫂子頓了頓,說:“隻是買了也沒功夫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