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仲春咬著唇看著桌上的嬰兒不說話。白氏歎息一聲:“我們無能為力了,已經派人去找大夫了。”

在前院手談的劉墉和夏之時也被驚動了,匆匆趕過來。夏之時看了一眼桌上的嬰兒,又看了一眼蹲在門外瑟瑟發抖的男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不多時,村裏唯一的大夫被叫了來。大夫探了探鼻息,又翻開眼皮看了看瞳孔,說:“沒氣了。”

早就預料到的結果。

劉墉招手將李莊頭叫進來,“將這孩子帶出去好好安葬吧。”

“是。”李莊頭應了一聲,將嬰兒用薄被包裹好抱了出去。走到門口看到縮成一團的李財,腳步頓了頓繼續往外走。

劉墉坐在上首問兒子怎麼回事,劉潤清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指著李財說:“我們親眼看見他將嬰兒溺死的,爹,咱們報官吧。”

“官府不會管這種事情的。”劉墉衝著李財揮揮手,“你走吧。”

李財立馬跳起來,點頭哈腰一番,一溜煙跑了。

“爹!他是殺人犯,你怎麼放他走了!”劉潤清氣急,拔腿就要追。

“別追了。”劉墉朗聲攔住兒子,“這在鄉下本事民不舉、官不究的事情。”

“那可是一條人命那!”

然而,在一些人的眼裏,女兒的命不是命,她們的降生並不會給家裏帶來快樂,反而成為這個家裏的累贅。夏仲春眨眨眼睛,將眼睛裏的水汽逼走。這個世界,對女孩這麼的不美好。當年要不是爹爹悄悄將自己帶回來,她大概跟這個女嬰一樣被天收走了吧。她是幸運的,然而這個女嬰卻沒有她的幸運,就差那麼一點點。

視線漸漸模糊,她伸手摸了一把臉,摸了一手的淚水,再摸,還有,眼淚像開了閘的洪水,怎麼堵都堵不住。周圍好像有人在叫她,聲音仿佛就在耳邊,卻又縹緲難尋。眼前閃過一張張關切的臉,她想笑一笑,嘴角邊像掛了秤砣,抬不起來。

夏之時歎息一聲,將女兒攬在懷裏,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著,他想勸一勸女兒,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最終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

夏仲春趴在夏之時的懷裏哭了很久,眼淚將他的前襟打濕了一大片,直哭到聲音嘶啞,她抬起頭問:“爹,王家殺我為了勞什子運勢,普通老百姓又是為著什麼?”

夏之時,並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吟誦了一首詩:“生男勿歡喜,生女胡悲傷。貧家溺女間亦有,富家溺女歲為常。今日女初生,他時議婚係。貧家納聘類多金,富家嫁女傾箱笥。傾箱笥,爺先愁,可憐骨肉已浮漚,阿爺不顧先回頭。籲嗟阿爺阿爺忍為此,但願人間都生子。生子行須娶婦歸,請爺娶向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