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國立市西三丁目的某座宅邸內疑似發生了凶殺案——
國立市警署接獲第一時間通報,是在八月下旬的周六下午。
當時寶生麗子正在國立市警署的偵訊室內就傷害事件對兩名小混混展開訊問。不過一聽說有殺人事件發生,她就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了。麗子丟下眼前的事件,火速衝出了偵訊室。雖然對小混混很過意不去,但比起在自行車賽車場互毆這種低水準的事件,殺人事件的優先順位必然要高得多了。
麗子立刻和其他調查員一起乘著巡邏車前往現場。
黑色褲裝配上黑框裝飾眼鏡,一頭長發綁在後腦杓的樸素打扮。雖然乍看之下麗子隻是個普通的新人刑警,但她的真實身分卻是名震天下的巨大複合企業——「寶生集團」總裁寶生清太郎的獨生女。這樣的麗子抵達現場一看,那裏已經被警官和巡邏車擠得水泄不通了。
巡邏車的行列之中停放著一輛銀色Jaguar。斜眼仔細確認過後,麗子便穿過宅邸大門。門柱上掛著寫有「清川」兩個字的名牌。
進入門內,可以看到雖然無法跟寶生邸相提並論、卻也還算寬敞的庭院。庭院後方則矗立著同樣無法跟寶生邸相提並論、卻也還算氣派的兩層樓住宅。
就麗子個人的感覺看來,那是一棟極其普通的民宅。不過,麗子早已認知到自己是層次不同的千金小姐,自己的感覺則是偏離了世上一般標準的這件事實了。以一般人的標準來衡量的話,清川邸大概是座足以稱之為豪宅的建築物吧。麗子這麼修正自己的判斷。這種平衡感是麗子以公務員的身分開始工作後逐漸學會的。
這時,邪惡的氣息從她背後悄悄逼近。
「嗨,你現在才到嗎?小姑娘。」
熟悉的聲音,對嚇得挺直背脊的麗子說出熟悉的台詞。雖然不用回頭也知道,但由於置身於不得不回頭的立場,麗子隻好莫可奈何地轉過身去。
不出所料,站在眼前的是風祭警部。年紀輕輕才三十幾歲就擁有警部頭銜的他,正是國立市警署引以為傲的精英刑警。他的真實身分為以「低性能·高價格·高耗油率」而廣為人知的「風祭汽車」創業家公子。在麗子的「討厭的上司排行榜」中,這男人以壓倒性的差距遙遙領先、名列第一。
這位風祭警部一如往常,身穿純白色西裝。端正的側臉同樣一如往常,露出美男子式的笑容。麗子忍不住歎了口氣。
「我來晚了,警部——不過,警部還是跟平常一樣沒變呢。」
「你說沒變?喂喂,沒這回事喔,寶生。比方說,你看,我這套西裝看起來跟平常一樣吧。」
「嗯,是看膩的——不,是看慣的白色西裝。」
「不過實際上可不是這樣喔。其實啊,這套西裝是我為了對抗今年的酷暑而重新訂做的。素材是南美產的珍貴麻纖維,由英國王室禦用師傅負責縫製。不僅質地輕薄,透氣性良好,而且便於活動又不容易破。就算說是專為刑警量身訂做的西裝也不為過——不過價格也相對高了點就是了。」
「啊——是這樣啊。」我是說您那完全暴露炫富嗜好的自吹自擂完全沒變!
麗子拚命忍住了想要大聲叫出來的衝動,把話題轉移到事件上。「話說回來,被害者呢?」
「嗯,在這裏,寶生。瞧,屍體在這種極其普通的民宅被人發現……」
「才不是普通的民宅喔,警部!是豪宅啊,豪宅!」
說來真是不可思議,盡管經曆了遠比麗子還要更漫長的公務員生涯,風祭警部到現在卻還是沒認知到平凡人跟自己的差距。
麗子跟著風祭警部進入了清川邸的玄關。眼前出現了一名仰躺倒在走廊上的男性。男性身穿棕色Polo衫配上灰色長褲,年紀大約五十幾歲,是個花白發絲全都往後梳得整整齊齊的紳士。他的後腦杓可以看到綻裂的紅色傷口,傷口流出的血液在走廊的鋪木地板上描繪出陌生的紅色地圖。除了後腦杓的傷口外,不見其他明顯的外傷。
麵對仔細觀察屍體的麗子等人,年輕的製服巡警神情緊張地加以說明。
「被害者名叫清川隆文,是這個家的家長。清川家是在國立市周邊擁有好幾棟公寓的資產家,換句話說,隆文先生是個公寓經營者。」
「喔,居然經營公寓啊,這可真是優雅呢。不過我在中央線沿線上也有幾棟公寓就是了。」
警部透露了自身的優雅情報。然後他的視線落向掉落屍體旁的一根棒子。「如果後腦杓的傷口是致命傷的話,凶器應該是這個沒錯吧。」
警部戴上手套,從地板上拾起了那根棒狀物體。那是一把木刀。在全國知名運動用品店、或是觀光勝地的土產店,都能輕易取得這項物品。
「前端沾有血跡呢。」麗子把臉湊近染紅的前端部分,然後歪著頭說:「這把木刀是清川家的嗎?還是犯人帶來的呢?」
「這把木刀——」巡警再度從旁插嘴說道:「恐怕是隆文先生的東西。隆文先生熟悉劍道,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在庭院前揮舞木刀的樣子。」
這樣說來的話,清川隆文是被自己的木刀擊中自己的頭,因而喪命的。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麗子完全拚湊不出事件的輪廓。
在這樣的麗子身旁,「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事情越來越清楚了……」那個身穿白色西裝的男人煞有其事地皺起眉頭說。麗子瞬間不安起來。
——這男人該不會,不,他絕對什麼都不懂!
然而風祭警部不是那種因為部下投以冰冷視線就會有所動搖的男人。他將手中的木刀交給其中一名調查員,「把這個送交鑒識。」然後煞有其事地下達了指示。
「不過,現在很少會有蠢到在凶器上留下指紋的犯人吧——嗯?」
這時,警部的視線在麵對走廊的一扇門上戛然而止。外觀是很常見的夾板門,在麵對走廊的幾道門之中,隻有那扇門稍微打開了一些。
「這問房間裏有什麼呢——?」
風祭警部一副不抱太大期待的樣子隨意拉動門把。不過他的表情忽然間充滿了像是偶然摸彩抽中頭獎般的喜色,然後他把握機會挺起胸膛,得意地說了這麼一句話:「你看看,寶生,果然如我所料!」
「…………」不不,不是「如我所料」,而是「出乎意料」啊,警部!
不過姑且不論是偶然還是必然,警部發現了什麼呢?這點麗子也很有興趣。麗子從警部背後往門的方向窺探。
原來如此,裏麵呈現的光景帶有非常重要的含意。
那顯然是女性的房間。房間的主人並不是年輕女性,硬要形容的話,應該是中年以上年紀的女性。房裏有大型衣櫥、舊式梳妝台與凳子、木紋電腦桌。旁邊是三層的抽屜。牆邊書架上的女性雜誌也很醒目。當然,隻有這樣是不會特別引人注意的——
「這間房間被人翻過了呢。」
「嗯,有被人翻箱倒櫃的痕跡。」
衣櫥的門敞開,裏頭的洋裝連同衣架散落在地上。三層抽屜的底下兩層被拉出來。連梳妝台用來收放化妝品的小抽屜也被拉開一半。書架上的書有好幾本雜亂地扔在地上。顯然這房間曾被誰四處翻動過。
「這麼說來,難不成這邊的房間也……」
語畢,風祭警部離開被弄亂的房間,來到了隔壁房間門前。氣勢洶洶地打開門後,「果然如我所料。」警部口中又再度說出了這句話。
這邊的房間是男性的書房。窗邊擺放著厚重的桌子,巨大的櫃子、書架,以及收放文件的檔案盒等等很引人注目。不過這間書房的抽屜也被拉開,書架遭人翻動,收放在檔案盒裏的一些文件散落地上。
「唔,是竊賊幹的好事嗎?」
仿佛呼應警部的自言自語般,「——有!」製服巡警抬起頭來大叫。
「嗯?怎麼了?你有什麼線索嗎?」
「是,警部。其實近一個月以來,這附近連續發生了三起竊盜案件。這三起竊案都是犯人趁家中無人之際,利用開鎖技術打開玄關大門,入侵建築物內行竊。犯人翻遍了房間每一個角落,搶走現金、貴金屬、存折及卡片等等後逃逸。」
「嗬嗬,原來是這樣啊。」警部從容不迫地點了點頭。「闖空門的竊賊被住戶目擊犯罪,於是臨時起意下手殺人。這種情節很有可能上演呢。你說是吧?寶生。」
「是。這種情況確實相當有可能……」
「不,還不行!現在就這麼斷定還太早了。妄下結論是偵辦的大忌啊,寶生。」
「…………」是你自己在征詢人家的同意吧!
麗子咬緊牙關,恨恨地瞪著任性的上司。
於是警部再度向巡警發問:「話說回來,除了隆文先生以外,清川家還住了誰呢?夫人應該有幾位吧?」
「當然隻有一位。」巡警一本正經地回答。「夫人名叫芳江。夫妻倆育有已成年的兩個女兒,長女智美與次女雅美。另外,不知道該不該說是食客,還有一位隆文先生的親戚。是個四十多歲的女性,名叫新島喜和子。聽說她跟丈夫離婚後無家可歸,隆文先生看不下去,於是對她伸出了援手——總之,包含隆文先生在內,這個家裏總共住了五人。順帶一提,發現屍體的是次女雅美小姐。」
好,我知道了,警部深深點了點頭,然後閉起單眼對麗子說:
「那就先找那個叫雅美的女孩問話吧。」
2
麗子等人暫時離開室內,到庭院的樹蔭處躲太陽,並且跟第一發現者見麵。
清川雅美就讀私立嘉德利亞大學,是個年方二十的女大學生。粉紅色T恤底下露出纖細的手臂。修長的雙腿自格紋迷你裙中直直伸出。從兩者都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看來,今年夏天她肯定去海邊遊泳超過兩次以上——雖然這終究隻是麗子的想像,但事實八成也相去不遠吧。
「不好意思,在你正深受打擊的時候冒昧打擾,不過方便告訴我們發現屍體的經過……」
這時,中央線的電車轟轟作響地駛過,掩蓋了警部的語尾。清川家的建地旁有鐵路經過,似乎經常為噪音所擾。
雅美輕輕吸了幾下鼻子,緩緩地開口。
「我有想要買的洋裝,所以今天早上出門去了吉祥寺。是,就我自己一個人。買完東西吃過午餐,在街上閑晃一陣子之後,我就回到了國立市。我想,我應該是在下午雨點半左右到家。正準備打開玄關的門鎖時,我突然覺得不對勁。因為玄關的門鎖已經開了。」
「唔,為什麼你會覺得門鎖開著很奇怪……」
電車再度通過,打斷了警部所說的話。
「今天家人碰巧都有事,白天家裏應該沒人在才對。我預計是最早回家的,所以才會覺得有點意外。當然,我隻是認為『有人比預計還早回家』,就這樣很正常地開門進了玄關。」
「當時屋內的情況如何?你馬上就發現異狀……嘖,又來了!」
聽到電車第三次經過的聲音,警部忍不住咂舌。雅美等待聲音停止後才回答問題。
「是的,從玄關踏進屋內的瞬間我就察覺了異狀。爸爸倒在走廊上。當然,我馬上就發現那是爸爸。因為我家隻有爸爸是男性,除了他以外不作他想。不過,一開始我以為爸爸是因為急病還是什麼的昏了過去。可是衝過去一看,爸爸頭上正在流血……我試著觸摸爸爸的身體,這才發現爸爸已經變得渾身冰冷了……」
不知道是不是又回想起衝擊的景象,雅美打起了哆嗦。
麵對這樣的她,這回換麗子開口詢問:
「你父親今天預計去哪裏,又預計幾點回家呢?」
「爸爸的興趣是打高爾夫球,所以今天去了高爾夫球練習場。預計傍晚才會回家。」
「是嗎?那麼他就是比預計時間提早很多到家羅。關於令尊中斷行程、早早返家的理由,你有沒有什麼頭緒呢?」
聽完這個問題,「不,我什麼都不知道……」雅美隻是一味地搖著頭。於是麗子換了個問題。
「話說回來,打一一〇報警的是你吧?」
「是的,沾血的木刀掉在倒地的爸爸身旁。看到那把木刀,我心想爸爸肯定是被誰殺害了,所以毫不猶豫地馬上就打電話報警。」
「那把木刀是這個家裏平常就有的東西,沒錯嗎?」
「是的,那確實是爸爸的木刀。為了在庭院裏練習揮劍,爸爸將那把木刀插在玄關的傘架裏。另外,在小偷闖入時,也可以拿來當作防身工具。」
「原來如此——話說回來,你有注意到麵向走廊的其中一扇門稍微開著嗎?那似乎是女性的房間。」
「是,那是媽媽從事個人嗜好或看書時使用的房間。那間房間怎麼了嗎?」
「其實那裏有疑似小偷翻動過的跡象,隔壁的書房也一樣。」
聽完麗子所說的話,雅美的表情瞬間充滿了驚慌的神色。
「那、那該不會是最近在這一帶到處行竊的小偷幹的吧?所以說,爸爸是被那個小偷殺死的嗎?」
「不,現在還不能肯定——是這樣吧?風祭警部。」
「啊啊,沒錯。」警部點了點頭,然後臉色不悅地對麗子說悄悄話:「雖然這種事情是無關痛癢啦,可是為什麼電車老是挑我發問的時候經過呢?你發問時就完全沒有經過。難道是中央線故意跟我作對?」
「不是的,那隻是湊巧,警部。」
麗子安撫著不滿的上司,然後對雅美問道:「話說回來,你跟外出的家人取得聯絡了嗎?除了你以外,我聽說清川家還有姐姐、母親,以及食客——不,是同住的親戚。」
「是,剛才我已經用手機聯絡過了。再過不久,所有的人應該就會回來了……」
雅美露出擔心的表情,將視線投向門的後方。這時,一輛計程車剛好在門前停了下來。後座車門打開後,裏頭衝出一位時下少見的和服打扮中年女性。雅美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對刑警們呼喊:
「啊,回來了!那是我媽!」
身穿和服的女性是被害者的妻子,芳江。她手裏拎著一個小包包。
此時,從反方向駛來的另一輛計程車,也在門前緊急停車。自後座現身的是穿著紅色無袖背心及牛仔短褲的年輕女性。
「啊,姐姐也回來了!」
身穿紅色無袖背心的女性是被害者長女,智美。
芳江與智美母女相繼穿過門前拉起的黃色封鎖線後,隨即奔向雅美身邊。兩人一臉激動地逼問雅美。
「這是怎麼一回事?雅美。你說那個人死了是真的嗎?」
「騙人的吧。爸爸居然死了,真叫人不敢相信!」
可是雅美隻是低著頭沉默不語。
這時,又有一位女性穿過黃色封鎖線出現了。女性推著腳踏車,身穿米色短袖襯衫配上深藍色牛仔褲。體態豐盈,肌膚白皙。握著把手的雙手飽滿肉感。年紀大約四十幾歲。
「雅美,發生什麼事了!隆文先生死了是怎麼一回事!」
她也大叫著一直線衝向雅美。她放掉的腳踏車啪嗒地倒在庭院裏,車輪空洞地咖啦咖啦轉動。
看來這位年約四十多歲肌膚白皙的女性,就是清川家的食客,新島喜和子。也就是說,除了死去的隆文之外,這樣清川家就全員到齊了。
仿佛迫不及待等候這一瞬間到來般,風祭警部迎向四位女性。然後警部裝模作樣地輕咳一聲,嚴肅地開口。
「嗯,清川隆文先生過世了。他是遭到某人殺害的。各位的心情我可以體會,不過還請各位協助我們警方進行調……嘖!」
中央線電車又再度通過,完全無視咂舌的警部——
3
麗子跟風祭警部請妻子芳江確認隆文的屍體,然後帶她到那間被翻箱倒櫃過的女性房間。一踏進房間,芳江臉上立刻流露動搖的神色。
「這裏是夫人的房間吧?」
麵對警部的問題,「——是。」芳江點了點頭,隨即走向留有翻弄痕跡的衣櫥。
「是誰做出這種事情?該不會是最近這一帶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小偷……」
不過警部並沒有回答芳江的問題,隻是徑自提問:
「怎麼樣?夫人。您有發現什麼東西不見了嗎?貴重物品之類的有被偷走嗎?」
「貴重物品?不,那是不可能的。」芳江都還沒確認過抽屜及櫃子的內容物就馬上回答。「因為打一開始就沒有什麼貴重物品。」
「您的意思是清川家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有錢,實際上已經經濟拮據了是嗎?」
「請不要說那麼沒禮貌的話,刑警先生!我是說這房間原本就沒放貴重物品。這裏完全沒有任何現金,貴金屬跟首飾之類真正重要的東西也都收在二樓房間的金庫裏——該不會連那裏也被翻動過了吧?」
「不,小偷翻動過的似乎隻有這個房間跟隔壁書房而已。順便請教一下,隆文先生是否在書房裏放了貴重物品呢?」
「這個嘛,雖然我不是很清楚外子書房的情況,但應該沒放什麼小偷想要的東西才對。」
「是這樣啊。不過,小偷想要的,不一定都是現金及貴金屬。潛入他人家中竊取個人情報及機密文件的不法之徒也並不罕見。」
警部走向置於電腦桌旁的三層抽屜。「比方說,這個最上層的抽屜怎麼樣呢?」這麼說完,警部抓著抽屜把手往自己的方向拉。
然而抽屜隻是發出咖嗒一聲,並沒有打開。警部驚訝似地歪著頭。「這個抽屜上了鎖呢。」
「是的。不過那個抽屜沒放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隻有日記、筆記本、信件之類的,全都是私人物品。」
「可以讓我們看看嗎?」
「啊?」芳江以蘊含敵意的眼神冷冰冰地注視著警部。「為什麼?為了解決事件非得這麼做不可嗎?」
「是、是的……為了解決事件,請您務必讓我們看看。」警部戰戰兢兢地請求。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芳江勉強點頭同意。
然後她從手中的包包裏取出一把小鑰匙,打開了那個抽屜。裏頭整齊地擺放著芳江說明過的東西。芳江在麗子他們麵前出示日記和筆記本等等物品,「——如何?刑警先生。這樣您滿意了嗎?」同時板起麵孔生氣似地問。
即便風祭警部也不敢要求看別人的日記內容。他隻簡短地說一句「可以了」,便放芳江離開。
等芳江離開房間後,「呼。」風祭警部誇張地歎了口氣。
「那位夫人雖然是個美女,但總覺得有點恐怖呢。她瞪著我的眼神好凶狠啊。」
「的確,感覺上是個個性剛強的人呢。不曉得她跟隆文先生夫妻之間的感情怎麼樣。」
「原來如此,看來有必要先確認一下了。不過看夫人那樣子,我猜夫妻關係八成已經降到冰點了吧。」
「警部,您太武斷偏頗了……」
麗子與風祭警部邊談論著這種事情邊走出芳江房間。
不久,驗屍作業開始,清川隆文的屍體經由法醫之手仔細地進行調查。根據法醫的看法,隆文的推測死亡時間為下午一點到兩點之間的一個小時。死因為後腦杓遭強烈撞擊,導致頭蓋骨凹陷及腦出血,據推測死者幾乎是當場死亡。凶器也已經確認是掉落屍體旁的木刀了。
獲得這些情報後,麗子與風祭警部把清川家的人集合在宅邸的客廳裏。
空間內彌漫著悲歎與緊張感。警部走到客廳中央,在眾人的注目之中開口。
「今天集合各位到這裏來不為別的。我們有些問題想請教各位,過程可能會眈誤各位一些時間,煩請見諒。」
「有需要問什麼嗎?」芳江對警部發泄不滿。「犯人是小偷吧?既然如此,請您不要繼續在這裏發愣了,趕快抓住那個小偷吧。」
芳江毫不畏懼地逼問警部。那模樣在麗子眼裏看來也是有點恐怖。
「好了好了,您別那麼著急,夫人。」盡管招架不住,警部還是接著說:「的確,現場狀況看來很像是竊賊強盜殺人的樣貌,但是,也有可能是偽裝成竊賊犯行的凶殺案。所以慎重起見,我們想請教各位——」
警部依序打量一行人的臉。「今天下午一點到兩點之間的一個小時,各位在哪裏做些什麼呢?請告訴我們。」
警部提出這個問題的瞬間,些許動搖在齊聚客廳的眾人之間蔓延開來。
長女智美從鴉雀無聲的眾人之中往前踏出一步。清川智美比雅美大四歲,今年二十四。聽說是在知名保險公司國立市分公司上班的OL。亮麗的黑色長發充滿魅力。露出無袖背心的手臂雖然不及妹妹雅美,但也曬得有點黑。這樣的智美對著警部堅決抗議著說:
「這該不會是在調查不在場證明吧?刑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