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多人無法接受:地上地下還出來兩套法律了?尤其對那個“你情我願”不能接受,一個對七個,半個月,設身處地想一下,換你能不能“你情我願”?

辦案的警察張口結舌,沒法回答這個問題,最後七個盲流都被判了強奸。

第二個就屬於意外了。根據這幾個盲流交代,他們經常在地下管道裏縱橫於北京城下,一不留神能從建國門走到天安門。

辦案的警察們沒覺得這段交代怎麼重要,案卷交上去,上頭當時就急了,天安門?!這三個字對北京警方來說可以促進腎上腺素分泌,製造心髒病患者。這條名副其實的地下通道太危險了。

想想吧,如果某個國家級的活動在進行中,有某某分子從這個地下通道鑽過來,帶兩桶汽油、幾枚炸彈溜到天安門底下放一個禮花什麼的,那後果……

於是,警方立即被布置任務,趕緊清理地下管道,人抓,道封,徹底摧毀這個邪門兒的“地下城”。

這個突如其來的命令有點兒讓人為難,畢竟這樣的任務還是第一次,大家都沒有太多經驗。隻能一步步來。

首先把從建國門到天安門所有的地下井蓋都封了,許出不許進。最初,收效不小,早晨爬出井蓋的盲流悉數被抓,但這樣一來,也引起了地下其他盲流的恐懼。他們不摸警方底細,幹脆窩在裏麵不出來了,反正裏頭地方大,拐彎抹角的平時吃的喝的也有些儲備,一時和警方形成了對峙的局麵。

什麼手段都用了,喊話,派線人下去聯係,敦促地下“住戶”出來,收效甚微。

怎麼辦呢?派人下去抓?那得鑽到猴年馬月去。

大夥兒都搓手的時候,有一個局長提出了招數:炸!

炸?為對付盲流用這麼暴力的手段,太恐怖了吧!

先禮後兵,從下水井口往下喊話,撒傳單,讓他們出來,不出來就炸,炸的時候往外跑要舉起雙手,拿濕毛巾捂上嘴。要扔的,是催淚彈,而且是經過特殊處理,減輕催淚效果的那種。

別說,這個計劃還真給批準了。喊話、撒傳單效果不佳,隻有少數意誌不堅定的短期盲流爬出井蓋投降,大多數有經驗的盲流深通兵法,以不變應萬變。那就炸吧。

一幹警察一邊準備催淚彈一邊還叨嘮呢:“可別給熏死幾個啊。”

還好,一顆催淚彈下去,不到五分鍾,周圍的下水井蓋就全給掀開了,冒著白煙,一個個涕淚交流的舉著雙手就都上來了,平時對警察最野的這時候也老老實實,沒一點兒化悲痛為力量的勁頭。

有門!那就炸吧。“咣咣咣”,一夜之間從建國門炸到天安門,等人跑出來,警察戴著防毒麵具下去,聽見哪兒有咳嗽聲就到哪兒抓,連下水道裏的野貓都逮出來了。北京的地下王國在一夜間覆滅。這一次以後,所有的井蓋都被封死,在建國門到天安門之間的“丐幫”沒了立足之地,再也沒有恢複1995年以前的局麵。今天,如果到這段路上打開一個下水井蓋,都會看到下麵是上了漆帶大鎖的鐵篦子,鋼條和指頭一樣粗,那就是這次清理活動後焊的。

最值得慶幸的是沒有死人。老盲流有自己的團夥,讓他們互相指認,認識的都在。

最後怎麼處理的?我問老尹。那時候收容製度還在,大多數收容了,一部分有案在身的抓了。

這裏需要說一點,收容製度由於孫誌剛案件最終從我國消失,老百姓拍手稱快,國際上也很有好評。以我的了解,其實很多警察對這個製度也早有看法。

最後還得說一說那鍾老頭。現在一說什麼國民黨將軍之類的就頗有人自然產生同情,諸如成王敗寇啦,身不由己啦,幾十年受苦也不容易啦。結果,就有記者聽說北京乞丐裏頭有個將軍,覺得逮住了好題材,拉了老尹死活要采訪鍾老頭。

老尹說:“我告訴你,那不能算是個國民黨將軍。就國民黨也關他的。那老小子幹過偽軍的。”

那就是一個漢奸!

說了半天一看,那位記者兩眼發直在那兒準備采訪提綱,敢情人家根本沒聽!那就沒辦法了。無語的老尹隻好帶著記者去鍾老頭每天睡覺的一個門道,結果,鍾老頭卻不在。

怎麼回事?老尹抓住旁邊一個乞丐問:“鍾老頭呢?他不是每天在這兒嗎?”

讓你們警察給帶走了。

“嗯?怎麼回事兒?”連記者都湊過來了。

“我們報的警。”

問下來,才知道事情和新來的一個女盲流有關。

女盲流是個小姑娘,因為和爸媽吵架離家出走的。其實盲流裏麵也不都是壞人,也有自己的規矩。盲流們一看這小姑娘根本不是一個路數就勸她回家,自己爸媽有什麼死仇啊,別跟著瞎混,將來就毀了。

說來說去,那女孩兒似有動心,可是天黑了。

這麼點兒個姑娘恁事兒不懂,別讓人欺負了,得讓她跟個可靠的人睡在一塊兒。盲流裏麵有的還挺細心。

誰可靠呢?就有人想到了鍾老頭。老家夥都九十了,讓她跟鍾老頭睡一塊兒,肯定沒問題。

於是,就這麼安排了,打著第二天催這姑娘回家的意思。

沒想到半夜忽然鬧起來了。

乞丐們湊過來問,那姑娘滿臉通紅又驚恐萬分地解釋說:“那老頭他不是好人,半夜把舌頭往我嘴裏伸!”

結果,盲流們就把巡警招來了。

“這整個一老畜生嘛,活該!”記者聽了這事兒扔下這句話就走了。

采訪的事兒,就這麼無疾而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