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山窮水盡疑無路(2 / 2)

戰爭二字,又豈是一個殘酷能夠形容的!

意識到不能再聽下去,我忙去茶蓬領茶。錯任將領,竟會枉送這麼多無辜生命,這是我沒有料想到的。原先我以為我害的尹暮軒不能征戰沙場,隻是傷了他一個人,現在看來,我扼殺的也許是成千上萬鮮活的生命!

即使已不再單純善良,我還是為這個想法而難過不已。癱坐在椅子上,呆呆等待著茶水。

“如兒姑娘,茶好了。”毫無溫度的聲音傳來,我慌忙收起驚亂,擠出一個微笑,接過茶具,又向帳篷走去。

實在難以想象,我能用什麼樣的表情奉茶。

“王爺,您的茶。”輕輕放下茶杯,我側身準備退下。

“你泡的茶能喝麼!”未待走遠,賀漠就不屑地把茶杯摔到地上,褐紅的茶汁灑在地上,勾勒出星星點點的紅痕,溶入地裏,竟有幾分像血色。尹暮軒也沒想到賀漠會如此侮辱我,微愣著看我不發一言。

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這樣的侮辱我不是沒有受過,隻是沒有在我在乎的人麵前受過。可我隻是個侍女,又不能辯駁,隻能呆呆站在原地。

正在這時,尹疏靄卻端起茶杯淺飲一口,仿佛故意和尹暮軒唱對台戲,一時間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清香宜人,茶藝超脫。”無視於大家探詢的目光,他抿唇讚歎道。

大家的視線從我身上收回,集中在了他身上。他淺淡的笑容像安定的藥帖,撫平了我屈辱的疤痕,心裏對他的感激又進一層,我不禁莞爾而謝。

既然他已為我解圍,我該做的事情就算做完了,他們談軍務,我是不宜待在這裏聽的。思慮完定,我準備福身離去。一抬頭,卻忽然發現尹疏靄的笑容驟然閃出幾絲痛色,舒緩的眉也漸漸掙擰起來,似是極力忍受著痛苦。這樣的神色,幾天前才在尹暮軒臉上看過,記憶猶新,難道他……

“王爺,您怎麼了?”尹疏靄身旁的人也開始意識到他的不對勁,連忙關切地問道。

驚慌失措。他剛喝了我的茶就中毒,我是逃不開幹係的。

果然,一瞬間,散開的目光又重新集中在我身上,幾個耐不住的將領已經厲聲開問:“你給王爺的茶裏下的什麼毒?快說!”“誰指使你的?是不是……”

“你……你怎麼了?”聽不清別人厲聲的職責,我驚慌地看著他,想上前去,卻被幾位將領擋住。

“離我們家王爺遠點!”“就是,快把解藥拿出來。”

正當爭執不下時,一聲沉靜冷竣的命令傳來。

“傳太醫。”一直沉默的尹暮軒終於出聲,打斷了聒噪。他微眯著眼,用審視的目光注視了我一會,歎了口氣。驀地,一股不祥的預感慢慢升騰起來。

果然。

“意圖謀害王爺,壓入大牢。”麵無表情地說出這樣殘忍的話,他冷冷地看著我,仿佛在極力撇清和我的關係,免得有人誤以為是他指示我毒害尹疏靄的。

還有誰可以幫我?我連忙將求救的目光投向尹疏靄,他卻隻是淡淡看著我,啞聲問道:“為什麼這樣對我?”

山窮水盡,一個願意相信我的人都沒有,連淚,都流不出來。

我怎麼忘了,春寒料峭。愈是冬殘近春日,愈是徹骨寒。迎麵的風,溫暖的假象下,是無法想象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