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亦水閉上眼再睜眼,反複了數次,仍舊是沒有半點睡意。
她摸了摸微冷的湛血劍,起身看向室內自顧忙碌的姑蘇應錦,一時的無話可說,又定要說些什麼不可。
“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看似無波無瀾,心底卻是十分焦灼,就那樣消失在戰場上,她甚至不可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
花棲沅會如何報複……十八司如何脫身……漠國何時後發製人?
她一刻也不能停止思慮,更不能無所事事的留在這裏。
姑蘇應錦沒有抬眼看他,依舊專注於眼前,隻似有若無的緊了眉心。
他道:“怎麼做?殺了姑蘇含煙還是帶你離開是非之地?”
姑蘇亦水眼底微有異色,她上前兩步,一手合上他手中折紙。
“隱凰城不收,殺了姑蘇含煙又能如何?隻會讓局麵動蕩不安。”
“如今兵臨城下,父親這個時候帶走我,就是在逼承國粉身碎骨!”
她並非是自視甚高,而是清楚懷濟等人的性子,既然得了命令要護住她,就絕不會善罷甘休,為此不惜舍棄勝負國土,她隻怕到時反誤了承國,成了抱薪救火。
姑蘇應錦眼底一抹幽光,藏不住的無奈,抬眼正視了她,“承國自有造化,亦水,這並不該你管。”
他並不認同她插手承國之事,她若是為了報仇,如今人死燈滅,已算是了結了,而她仍舊就在承國,如今的局勢下可謂是自尋死路。
姑蘇亦水神色一深,她冷然凝了眉,“父親既然能夠跟到戰場之上,難道不知如此承國的情況,我答應的話,定不會食言,他一日不恢複如初,我就替他固守江山一日。”
“哦,那他還有幾日?”姑蘇應錦一聲微涼的笑,斜斜掃過她一眼,語重心長的問道。
“你就算是要替他守著,又還得幾日堅持?”
姑蘇亦水麵色微白,她如何不知道這件事,她隻是從不願想的太清楚,能得一時便是一時。
“就算是一個時辰,一刻鍾,我也要守。”她無法反駁他的話,更不得不去麵對眼前的問題。
“父親早知我的心意,何必非要步步緊逼?難道眼看著承國淪陷於華國或者漠國的手上,就是你願意看到的嗎?”她不明白為何他偏要在這個時候這樣做,從戰場上帶走她,承國轉眼就會一片混亂,難道這就是他想看到的嗎?
姑蘇應錦伸手拉過她近前來,眼底不加掩飾的顯露慈愛關懷,他帶著幾分惘然的勸道:“亦水,你不止是在堅持,更多的是勉強與為難,既然好不容易才能夠放下過去,那就不該在墜入深淵火海,自苦煎熬。”
“你心底不願殺人,不願執劍,湛血劍才會幾次三番的不肯出鞘,世間有條條大路,寬闊平坦,你不願留在穆國,我亦可以成全,但你偏挑荊棘山路,你要父親如何?難道眼睜睜看著你粉身碎骨嗎?”
“承國你不能再回去,從今日起,你就留在這裏,餘下之事,無論誰勝誰負,再不要插手。”他不容置喙的駁回她的想法,斷絕了她的念頭。
姑蘇亦水倒退了一步,緊抿雙唇,“父親的意思是要限製我的自由?”
姑蘇應錦不置一詞的微一頷首,默認了她的話。
“你若定要執意去撞南牆,那就是了。”他無可奈何的看著麵前女兒,她已不再如幼時一般願意傾心信任於他,更早早地曆經太多風浪,到如今,已是越發的固執難勸。
“父親隻是為了此事而來?”她不曾再繼續下去,話鋒一轉,陡然間抬眼質問道。
姑蘇應錦並不意外她的話,她能夠猜出些什麼,他也並不意外。
“隱凰城從來隻有一個主人,寒歌陌自以為能夠坐收漁利,但到底不過是一場空罷了,穆國的大軍,從來不會聽從任何人的派遣,他們隻認主人。”
他早便知道了她將十萬大軍拱手相讓漠國,這一局棋早早便設下,不過是一招請君入甕,要收複九州之土,這不過才是第一步。